他們權衡利弊,他們謀劃人心,他們的任何付出都是為了得到,如今,竟然說憂思成疾一病不起了?哈哈!

黑袍人又低了低身子,那背,愈發佝僂了,他的額頭沁出細密陰冷的汗,順著滿是皺紋的臉往下淌,簌簌地癢,如同一群螞蟻爬過。

他壓下心底的恐慌,恭敬回話,“應該是真的。暮家那小丫頭也在宮裏,也是束手無策,說是心病還需心藥醫。”

當年,心血來潮找了個徒弟,無形之中保住了孩子一命,可是,那一命,還不如不保,若是他鬼知道,未來自己會落在這個瘋女人手裏,他一定絕對不會去收那個徒弟。

這個女人,早已經六親不認,即使自己終究是救了那孩子一命,可是,那孩子後來所遭遇的一切,她都怪在了他的身上。

奈何,自己打不過,反抗不了。誰能想到,一個滿懷恨意的女人,能走到這一步!

“哦?自己親爹都不救?”那女子倒是微微的意外了,要說救不了她是不信的,暮家那小丫頭到底有多大能耐,也許以前不清楚,但是這兩年來,還能不清楚?

更何況,月蟬那麼重的傷她不是也治好了?若真擔心,真想治,森羅學院的人早去了。

“太後去世前,她去了,聽說兩個人獨處了將近一下午,然後當晚,太後就走了。”黑衣人垂手,將自己所知,一字不落地回稟了。若是女人都像她一樣難纏,這天下,還有男人什麼事情?心思縝密,心狠手辣,簡直就不像女人!

你見過親自設局,將自己兒子害死的麼?要他說,如今這女人哪裏還是為了兒子,根本就是走火入魔了!

沉吟,女子抬頭,看向前方,案幾上的沙盒裏,沙子紋絲不動。更遠的地方,紫色縐紗輕輕揚起,露出暗沉蒼茫的天際。

這下雨的天,真冷啊……

當年,那些宮女端著墮胎藥的碗推門而入地時候,也是這樣綿密陰冷的細雨,她看著那碗,隻覺得全身的血液一寸寸凝結成冰,然後一榔頭敲下,碎成了渣。

她的心就是那個時候死去的吧。

那麼她的人麼?她的人應該就是在自己的十月懷胎的兒子被抱走,她拖著還未出月子的身子,跌跌撞撞出去找,無意間聽到了帝後的安排的時候吧?

夕照皇室太子的長子,隻因為母親身份不好,所以,就被安排了一個注定無後受盡屈辱的一生!

何其狠毒的心!她的兒子,注定要卑躬屈膝,向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下跪請安,注定一輩子不能娶妻生子!

而他,竟沒有阻止!竟然就這麼默認了!

嗬嗬……這樣的男人,會憂思成疾?她撐著蒲團起身,因著跪地太久於是發麻的腿有些疼,她緩了緩,然後抬頭,看著那蒼茫天際,癡癡一笑,“既然他以這樣的方式邀請我去,那麼,走一趟又如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田苗苗進城(1)

太上皇這一病,病了許久。

太醫們主張將皇城裏的白布撤下來以此來勉強衝衝喜,太上皇沒同意,隻覺得若是如此,更覺苛待太後,於是,那白布還掛著,這幾日雨多,都是突如其來的暴雨,幾場這樣的雨下來,早就變得淩亂不堪,痕跡斑斑的。

暴雨過後,又是明豔豔的烈日,這個南國之地在夏季總顯得格外悶熱和難熬,連一隻知了都沒有的皇城,午後總顯得格外壓抑。

而今年的夏季,因著太後辭世,更是一點禮樂之聲都聽不到,整個皇城就像是一個悶熱的無聲的巨大蒸籠,無形中讓人覺得格外暴躁。

城門守將們在這午後昏昏欲睡,這幾日來往行人很少,他們也是清閑,找了個稍微陰涼的角落裏拄著長槍昏昏欲睡,統領也不管,由得他們清閑去,左右沒什麼大事,睜隻眼閉隻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