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少女幾乎燃燒起來的憤怒,婦人仰頭看去,少女低頭俯視的墨色瞳孔裏,一點點幽藍色的光芒充斥起來,宛若千年寒潭深處黑暗無邊裏的不化冰淩。
她,突然覺得畏懼。
那畏懼不是對死亡的畏懼,她早已不怕死,也不是對上位者的畏懼,而是對無知世界的本能恐懼。這個長公主……太可怕。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希望,總要有失望的嘛
“來人!”暮顏沉了聲,岸邊,一瞬間湧入一批黑衣鐵甲的戰士,他們手握長劍,整齊劃一又井然有序地走進了這湖心涼亭,沉默站在田苗苗身後,在這盛夏午後,隻覺得氣勢駭人。
劍身泛著金屬的色澤,和湖麵上碎金般的日光相呼應。
暮顏看著跪在地上恨意滿滿的田苗苗,突然間覺得有些疑惑,二十多年,傾夕照舉國之力,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女人,就為了一個連真實性都尚待考證的傳聞,就這樣孤身一人前來這深潭虎穴麼?
這麼濃烈的情緒,到底是恨,還是愛,她自己還分得清麼?
這個女人身上,渾身上下都是矛盾。
她蹙著眉,準備先將人收押起來,再去拷問,揮了揮手,身後侍衛上前兩個,一人一隻手,將她拎了起來,她也不反抗,隻是惡狠狠看著暮顏,似乎要將她看出一個窟窿來。
暮顏揮了揮手,那些侍衛領命,準備轉身帶人離開,岸邊,匆匆而來了一個太監。
那太監低著頭,疾步而走,一路沿著湖心亭彎彎繞繞的小橋走來,步子細碎,邁步卻極快,一會兒就走到人群這裏,一看被侍衛拎著的田苗苗,暗道幸好來得及,擦了擦跑出來的汗,在人群外高聲喊道,“殿下,請手下留情。”
這太監,暮顏認識,是太上皇身邊伺候著的。
所以這是太上皇突然想要饒她一命了?
她不說話,招了招手,那群侍衛又轉了回來,卻沒有放下人,也不理會那太監。他們是隸屬於長樂宮的侍衛,直接受長公主管轄的,別說是太上皇了,就是陛下`身邊的太監,也沒有權利來指手畫腳。
那太監一見,急地跺了跺腳,低著頭走到暮顏跟前,跪了,行禮,“老奴見過公主殿下。”
“嗯。”彼時,暮顏正站在涼亭的台階上,長長宮裝下擺層層疊疊的鋪展開來,少女身姿挺拔,她抬了抬手,並未看那太監,隻淡淡吩咐,“起身吧。”
那太監謝了恩,起身,彎腰,拂塵在手肘處微微隨風拂動,他恭敬說道,“殿下,太上皇請殿下手下留情。”
說完,隻覺得腦門上壓力驟增,冷汗簌簌地掉,脊背上粘膩地宛若上萬隻螞蟻再爬——長公主殿下明顯是生氣了,這氣勢,和陛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著實令人膽寒,那眼神,宛若實質般,沉沉壓在頭頂,讓人透不過呼吸。
“哦?”暮顏嗤笑一聲,淡淡的,聲音很低,瞬息之間就消散在了空氣裏,身後小平卻突然之間渾身抖了下,這樣的長公主,連背影都讓人覺得冷。
她的周身似有藍色的霧氣氤氳,小平詫異之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卻是沒有了,方才仿佛隻是錯覺,她還是那個很多時候都安靜隨和的殿下。
“手下留情?那太上皇可知……我抓的這人,所犯何罪?”她問得很溫柔,低聲軟語很好商量的模樣。
太監又低了低頭,他哪裏知道,太上皇隻說,如何要保住這人,這人是誰他都不知道,哪裏知道所犯何罪?於是他沉默。
“夕照有律法,殺人者,死刑。”最後五個字,散發著徹骨的涼意,她沒有什麼動作,隻是看著那太監,指著被侍衛架著的女人,淡淡陳述,“這人身上,背負著幾百人的性命,如何死都已經不為過。如今,太上皇說,要本宮手下留情?那你倒是回去問問,這……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這位女子又是何等身份,要本宮寬恕她身上的累累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