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緩了半天,才以手撐額,長長地哀歎了一聲,從牙縫裏擠出聲來:“為了護住你的名聲,娘這多年的臉麵也要不得了,一會兒隨我去向你爹爹賠罪去吧……”
*
薑芸章下朝回了府,發現家中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尋常,邁過府門,遙遙看見妻子和女兒薑琉並肩站在主廳等他,與她二人同站在一塊的背著包袱的女子,竟然是已經被攆到尼姑庵裏的大女兒薑婉?
薑芸章明明是一介文官,卻生得五大三粗,濃眉闊嘴,儼然一副武官的氣勢,大步流星地走進廳堂,掃了她們三個木樁一眼:“都站在這裏做什麼?”
馮氏和薑琉都沒說話。
抖抖袍子坐在太師椅上,薑芸章有些不悅地看向商慈:“你回來幹什麼?”
商慈偏頭瞥向她母女二人,馮氏咬咬牙,當即拉著薑琉跪下,喪著臉:“老爺,妾身有話說。”
“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何必跪著……”薑芸章因剛下了朝的緣故,隻覺喉嚨有些幹渴,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水,而馮氏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伸出去手僵停在半空中。
馮氏深吸了口氣,一梗脖子,快刀斬亂麻地將一切都交代了:“當初琉兒生病,是她誤食了東西,是我借此做文章,嫁禍到了薑婉頭上,而她和下人陳誌苟且一事,也是我買通了陳誌和她院子裏的丫鬟,趁著夜色,讓陳誌進了她的屋……”
隨著她娓娓說來,薑芸章從一臉震驚到滿臉怒容,懸在空中的手就勢拍在桌上,他騰地站起身:“你說什麼?!”
商慈挑了挑眉,聽馮氏這話,似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攔在了自己身上?她當初可記得,下毒裝病那一遭,可是薑琉自己的主意。
“夫人,雖然理解你袒護女兒的心意,但是我希望你說出來的是,原原本本的真相……”
從薑芸章進屋後就有些魂不守舍、就差把忐忑寫在臉上的薑琉,見商慈逼問馮氏,忍不住破口大罵:“薑婉!你這個賤人!休要拿我和李道長的事作把柄來威脅我娘……”
馮氏簡直要被她氣絕,連忙飛撲過去用手捂住她的嘴。
盛怒之下的薑芸章迅速捕捉到薑琉話中的關鍵字眼:“道長?把柄?……”在瞅見她二人做賊一般的神情後,薑芸章有些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顯然薑琉是因符籙的效果而神智有些不清,被馮氏緊緊捂住嘴後,眼裏那抹瘋狂和茫然才消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急得眼淚紛紛直掉。
商慈不忍直視,默默地側過身去,這可不是她說的……
離魂咒事件裏薑琉不是主謀,她是恨不得自己趕快消失,但是心機不足,壓根想不出用符籙來害她瘋癲的詭計,充其量就是李贄的棋子而已。商慈原本想著自己也沒真叫符籙害著,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於是讓她遭了數日的夢魘,驚嚇她一番,也算是出氣了。
商慈也看出來了,薑琉隻有在外人前耍耍嘴皮子嗆薑婉以及裝病陷害這等的心機水平了,捉奸那檔子事,純粹是馮氏的布得局。她不是薑婉,對薑琉沒有刻骨的恨,亦打算遵守約定,若洗刷了清白,她不會將薑琉與李贄的事說出去。
待薑芸章追問下來,又是一通沒完沒了,她並不想再摻和他們混亂的家事中,隻想早點抽身。
於是,商慈插口道:“薑大人。”
“你……”被她這般生疏的稱呼,薑芸章愣了愣,他的印象中這位大女兒對自己是害怕且敬重的,數月不見,這般稱呼自己,想必心裏是對自己有了芥蒂怨懟,向來自負的薑芸章眼裏閃過難得的愧疚,“這段日子苦了你了,我……是爹爹的錯,識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