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了屋才發現今晚的家宴不止顧明朗一家,還有幾個不速之客——喬老夫人和喬愷,由顧明朗和顧睿陪著。寧心這才想起院子裏停著好幾輛車,但並不見洛老爺子和洛錦蘭。
見到兩人進來,他們紛紛起身,顧睿甚至跑到洛靖祺身邊調侃他道:“表哥,你這花前月下的日子過得不錯呀。”
喬老夫人則是拽著寧心的手,有些淚眼汪汪地說道:“孩子,你受苦了。”
她神情舉止中飽含的悲傷與憐惜,實在不像是一個對無關緊要之人的態度,不僅洛靖祺看了驚訝,就連寧心也頗為受寵若驚,若真是因為母親和喬家已過世大小姐的關係,喬老夫人這也太過愛屋及烏了。
寧心正要向她表達感謝之意,顧明朗卻僵硬地嗬斥顧睿道:“混賬,什麼花前月下?粗俗!”
顧睿顯然很怵這位父親,身子明顯一僵,訕訕地退至一邊。更別提寧心了,誰都知道洛靖祺花前月下的對象是誰,顧明朗這不是在指桑罵槐說自己麼?
喬老夫人和喬愷原本笑盈盈的臉梭然一變,洛靖祺臉上也有著隱忍的不快,現場氣氛陷入了古怪的凝滯中。
顧明朗大約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蠢話,尷尬地動了動腳。
可他罵人的話剛好被一腳踏進來的洛錦蘭聽到,她衝到丈夫麵前便不客氣地質問:“你說清楚,誰是混賬?睿兒不是你兒子是不是?你要這麼說他!”
寧心這是第一次見到洛錦蘭,發現她和洛老爺子長得有幾分相似,隻是與別個保養得宜的富家太太不同,洛錦蘭表麵上看著光鮮亮麗,厚厚的粉底卻掩不住眼角的皺紋和衰老的頹態,目光也略顯犀利和刻薄。
洛錦蘭,生活得不如意麼?
被妻子當眾責罵,顧明朗臉色一冷,但很快又緩和了下去,拉著洛錦蘭的手臂道:“錦蘭,我沒有侮辱睿兒的意思,那實在是口誤。”說著朝顧睿飛去一瞥。
顧睿忙寬慰母親道:“原是我不對,不該這麼調侃表哥,爸說我也正常,媽你就別小題大做了。”母親和父親經常一言不合便吵架,但今天還有客人在,顧睿有些難堪。
洛錦蘭並沒有為難兒子,但怨恨的眼神卻射向了洛靖祺,好像他們夫妻爭吵都是他造成的一樣。
寧心被這樣的眼神嚇了一跳,從這眼神裏絕對看不到一絲一毫對洛靖祺的疼愛之情。她不由揪著心朝洛靖祺看去,或許他還保留著小時候對姑姑的孺慕之情,並未因她此時的尖刻而麵露不快,隻淡淡地任由洛錦蘭盯著,無悲無喜。
“阿祺!”寧心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為他心疼。
她雖然出生貧窮,但擁有完整的家庭溫暖,洛靖祺雖然看似啥也不缺,卻一天也沒享受過父愛母愛,難道這就是別人常說的有得有失麼?
陳媽看著情況不對,一邊拉著姑小姐坐下,一邊對喬老夫人道:“老夫人快坐,餓了吧?要不我去廚房先做些小點心來,等老爺和喬老爺子講完事就可以開飯了。”
喬老爺子竟也來了麼?寧心有些疑惑,朝洛靖祺看去,他也是一臉的震驚。
“從我記事起,爺爺和喬家就沒什麼走動,我和阿愷走得近些,他有時還會罵我。”洛靖祺低聲道。
這就奇怪了,A市名門之間雖然暗鬥的厲害,但表麵的和平還是要維持的,特別是從商的洛、李、喬三家,那可是擰成一股繩的,洛老爺子怎麼不和喬家來往呢?
也不知誰說了句:“他們出來了。”寧心抬頭看去,洛老爺子和喬老爺子正一前一後出現在大家的視野,後麵跟著一臉無奈的喬鏘。
也不知他們在書房爭論了什麼,兩位老爺子麵紅脖子粗的,表情十分不友好,一直在書房服侍的陳管家便向陳媽使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地高喊道:“開飯開飯。”
洛老爺子的麵色便變得難看起來,好像留喬家人晚飯是件讓他難以忍受的事。
喬老爺子一下子漲紅了臉,拉了喬老夫人就走:“死懶著做什麼?難道我還少了你一頓晚飯吃不成?”
洛靖祺不解地擰了擰眉,不知何故,喬老爺子在爺爺麵前一向伏低做小,隻是今兒怎麼不克製自己了?他直覺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喬老爺子一發話,喬鏘和喬愷隻能尾隨,喬老夫人知道丈夫這是遷怒,可她剛見著寧心的麵,怎麼甘心就此離去?
“老爺……心心她……”她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隻一雙渾濁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寧心,寫滿了不舍。
這讓寧心突然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