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喲,原來你是這樣想的,真沒想到啊,哎哎,既然這樣,不如咱們明兒就去把證拿了吧。咱們兩個壞坯子,才算得是天生一對兒。”
她說:“兩個壞坯子——不敢當,這世上沒有有錢的壞蛋,隻有沒錢的窮光蛋,我可不敢跟你天生一對兒。再說我還年輕,這麼早嫁了你,回頭萬一再遇上個比你更有錢的,我豈不虧大了。”
他哈哈大笑,眉眼全都舒展開來,車內真皮座椅淡淡的膻味、空調風口吹出的靜靜香氣……他身上的酒氣煙氣男人氣息……她覺得悶,按下車窗,風立刻灌進來,呼一聲將她頭發全吹亂了。
他說話從來是這種腔調,真一句假一句,她猜不透,隻好一概不信。
佳期如夢第二章(1)
一來二去,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阮正東不再帶她去打牌,吃飯也總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甚至偶爾會親自開車到公司樓下等她,佳期漸漸覺得不安,最後終於提出來:“我們以後別見麵了吧。”
阮正東怔了一下,說:“行啊。”頓了頓又說,“那今天我送你樣禮物吧。”開車帶她去珠寶店,看小姐一樣樣地將璀璨晶瑩捧出來給她過目,她不是不虛榮,也喜歡這樣的場麵,大粒大粒的鑽石,裹在黑絲絨裏,閃亮剔透如同淚滴,怎麼看都賞心悅目,但不知為何,最後挑來挑去,隻選了一根十分便宜的細鉑金鏈子。她習慣了不貪心,因為太好的東西,她總是留不住。
回到車上阮正東一聲不響,他車開得極快,CD裏放一首老歌,是《斯卡布羅集市》,不留意就闖過一個紅燈,白色炫光一閃,她莫名其妙有些害怕。果然阮正東一腳踩下刹車,扳過她的臉,狠狠地吻上去。
那樣大的力氣,緊緊箍著她,就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他從來不是這個樣子,這麼久以來,他幾乎連她的手都沒碰過,他身邊的女伴走馬燈一樣,換了又換,亦並不甚瞞她。他將她不遠不近地擱著,像是一尊花瓶,更像是一件新衣,他新衣太多,所以並不稀罕,反正掛在那裏,久久不記得拿出來。有次喝高了,半夜打電話給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話,後來電話那端隱約聽見遠處女人嬌滴滴的聲音:“正東,你洗不洗澡啊?”他說:“就來。”嗒一聲將電話掛了,剩了她哭笑不得。
她死命掙不開,最後急得哭了。阮正東終於鬆開手,有些惘然地看著她,後頭的車全在不耐地按喇叭,就在那樣嘈雜的震天響裏,他喃喃說:“怎麼會是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她不懂,眼淚還含在眼眶,一觸就要簌簌地落下來。
他不肯放她下車讓她打的,最後還是堅持送她回公寓樓下。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他再沒出現在佳期麵前。
周靜安對這個收場非常失望,狠狠批評她:“尤佳期你這個豬頭,連有錢人都不會牢牢抓住。”
佳期唯唯諾諾,說:“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佳期的生活迅速恢複平靜,唯一例外是多了那盒火柴。黃昏時分她偶爾坐在桌旁,取出火柴來劃燃一根,目不轉睛看著它一點一點燃成灰燼。這種特製的火柴,自從與孟和平分手之後,她有許多年沒有見到過了。細而長,可以燃很久,一盒卻並沒有許多根,所以她很珍惜,更多時候隻是舉起火柴盒在耳旁輕輕搖動,沙沙如急雨,聽到這聲音,就覺得愉悅。
公事還是冗雜緊張,她和上司去跑一個大客戶,跟了近半個月沒有結果,耐心幾乎消磨殆盡,結果這天從接待室裏一出來,頂頭遇上一個人十分眼熟,佳期不由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