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沒有。”
她不幹:“騙人騙人,怎麼會沒有?小說裏都有寫,花花公子心底永遠有一個秘密的最愛,所以才變成花花公子。快八一八啦,我也就聽聽,聽過我擔保立刻馬上就忘掉。”
他笑:“是真的沒有。”神情有點恍惚,嚼著花生米,又喝掉麵前的那杯酒,其實不該他喝,因為他劃拳贏了。佳期覺得他有點醉了,所以隻是笑,他也隻是笑:“如果我編個故事騙你,你也不知道對吧?”
她很大度地讓步:“那講一講你喜歡過的人也行。”
他仰著頭想了半天,才說:“我小時候,其實也不小了,十五六歲,喜歡過一個人,是同班的女孩子。”
她拍手:“這個好,青春之戀,那時候的喜歡才是真喜歡,最單純。”
“可是那時候很驕傲,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就隻遠遠地注意她,還怕被她發現。”
佳期哧哧地笑:“我真想不出來,你這種人還會暗戀別人。”
他也笑:“有點傻吧,後來有次我跟我最好的一位發小喝酒,兩個人都喝高了,說到這檔子事,連他都十分驚詫,因為連他都不知道我喜歡過那個女孩子。”
她覺得好笑:“你當時怎麼不告訴她啊?”
他微微一笑,低頭轉著那瓷杯,看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汁,濃鬱如蜜,芬芳撲鼻。三十年,歲月這樣久,才釀成這樣的香醇,那些堆積的心事如果發酵,也會慢慢醞釀出這種辛澀的香辣吧,飲進的時候不覺得,然後慢慢地如一線,從喉至胃,又難過又好受,灼熱的感覺慢慢滲開去,會有微微的眩暈感,也許那就是命中注定。
“她不愛我,”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所以,我永遠也不會讓她知道。”
佳期如夢第十一章(1)
那天實在喝了太多的酒,到最後兩個人都不知是怎麼睡著的。
佳期醒來是在沙發上,身上倒還蓋著一床毯子,屋子裏暖氣正上來,睡得人身上暖烘烘的。阮正東睡在另一側的沙發上,他大約昨天也實在喝高了,竟然沒有回房間去睡,他連毯子都沒蓋,就伏在沙發上,一隻手還垂在沙發邊,身上一件真絲襯衣早已皺得像鹹菜,胡亂枕著一隻抱枕,懷裏還摟著另一隻抱枕,他向來最修邊幅,哪怕穿著睡衣也能氣質倜儻,這樣睡著看起來十分滑稽,仿佛換了個人。
佳期輕手輕腳地起來,阮正東睡得很沉,最後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叫醒他。
廚房裏還散放著昨天的碗碟,她打開洗潔劑把碗碟統統給泡上了,又煮了一鍋粥,正忙碌著,忽然覺得光與影的細微明滅,一回頭,原來是阮正東。
他還穿著那件皺皺的真絲襯衣,抱著雙臂斜靠在門邊,佳期覺得很服氣,一個男人外表淩亂成這樣竟然一點也不難看,反倒讓人覺得有一種不羈的風範。見她回頭,他隻是笑:“田螺姑娘啊田螺姑娘,我要把你的殼藏起來。”
佳期隨口答他:“那倒不必了,一個月一千五,擔保家政公司能替你找著最盡忠職守的鍾點工田螺。”
他大笑,走開去洗澡,等他重新回來時,佳期正忙著,他卷起袖子:“我替你洗碗,不過你得負責做早飯。”
佳期詫異:“你會洗碗嗎?”
他的樣子像是忍無可忍:“我當過兵!”
還真看不出來,她一時好奇:“你還真當過兵啊?”
“是在海軍,當時我們艦隊司令員是我姥爺當年的老部下,受了我爸的重托要狠狠地治一治我,把我給管得啊,太慘了,我這輩子還沒那麼慘過。”他不勝唏噓,“那時連我媽都不敢給我打電話,真是眾叛親離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