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在哪裏?”
她報上地址。
他沒有再說話,將車掉頭重新駛入主路。
正是這個城市夜色繁華到極點的時候,一盞盞流動的車燈,彙成流淌的燈河,靜靜蜿蜒向前。而他們的車夾在中間,隻是兩個小小的亮點,順著街的弧光,瞬息不見。
佳期覺得尷尬,車內氣氛沉悶極了,等紅燈的時候停下來,她望著車窗外出神,他突然問:“我能抽支煙嗎?”
很紳士的問話,她點了點頭,想起來自己坐在後排他看不見,又趕緊說:“可以。”
他含上支煙,然後劃火柴,劃了好幾下沒劃著,他似乎有點不耐,把煙取下就手揉了。
信號燈變換,他換檔,車子重新彙入車河,兩人一路隻是沉默。
好容易到了公寓樓下,佳期不自覺鬆了口氣,說:“就這裏了,謝謝。”
他將車子熄火,說:“我送你上去。”
佳期想反對,但他已經替她打開車門,接過她的手袋,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佳期隻好追上去。
他腿長步子大,她差點要小跑才跟得上,進了電梯她還微微有點喘。他拿著她的手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佳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一顆心怦怦跳,隻好胡亂找話題:“江西還好嗎?”
他看了她一眼,答了個“好”,就又重新閉上嘴巴,仿佛十分不願與她交談。
佳期覺得耳痛手痛,而且累,累得不能㊣
她一口氣說下去:“我今天倒黴死了,遇上搶包的劫匪,笨頭笨腦追下去,結果被刀子劃傷了,幸好後來有人來了,搶匪才跑了。”
她聽到他吸了一口氣。
她含著淚笑著說下去:“我晚上沒敢去看你,是因為我怕我這樣子你擔心,可是現在覺得,如果瞞著你不太好,所以想想還是告訴你。你放心,我沒事,就是劃了兩個口子,一處在耳邊,一處在手臂上,傷口都很淺,醫生說不必縫針,包紮換藥就可以了,也不會留疤。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現在就去醫院讓你看看。”
他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叫了她一聲:“佳期。”
她嗯了一聲,他問:“你怎麼又在哭?”
她說:“沒有啊。”舉手拭一拭眼淚,說,“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傷口已經不疼了。”
不知為什麼,好像她每一次掉眼淚,他都會知道。
佳期如夢第十六章(1)
最後,他說:“我過去看看你吧。”
佳期不肯答應:“太晚了,再說你自己又剛摔了一跤,你是病人別到處亂跑。要不我明天晚上去看你,我給你帶餛飩。”
他沒有再堅持。
第二天佳期還是照常去上班,因為她們小組正跟一個重要的case,大把的事情要做,整個小組都忙得人仰馬翻,她不太好意思請假給同事增加負擔。
同事們都很關心她的傷勢,因為看起來十分嚇人。吃午飯的時候周靜安批評佳期:“你竟然去追劫匪,你看看你這傷,你說你這種行為,到底該叫勇敢,還是該叫愚蠢?說你笨吧,你有時候心裏頭不知道有多少彎彎,說你聰明吧,你常常又蠢得無可救藥。”
佳期說:“徐時峰也經常這樣說,哎,你跟他倒是英雄所見略同。”
周靜安就像是吃到薑一樣直皺眉頭:“拜托!少在我吃飯時提起那種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人就是互相看不順眼,每次佳期在徐時峰麵前提到周靜安,徐時峰就說“你那個毒牙閨密”。
而一提到徐時峰,周靜安就說他斤斤計較、小氣刻薄。
他們三人曾經在一塊兒吃過一頓飯,結果隻有佳期一個人埋頭大吃,徐時峰與周靜安則你一言,我一語。從檸檬汁應不應該加糖一直爭執到現代社會男女權益是否真正平等,字字含沙射影,句句綿裏藏針,明槍暗箭槍林彈雨,起承轉合冷嘲熱諷,佳期吃甜點的時候,兩人已經就美國在韓的軍事部署問題激辯到白熱化的程度,戰況之烈實在令佳期歎為觀止。徐時峰倒罷了,反正他是靠耍嘴皮吃飯的,在法庭上不知多能侃侃而談,最擅長把證人繞暈了套辭。而周靜安那天的表現實在令佳期刮目相看,能跟徐時峰鬥嘴而旗鼓相當完全不落下風的女人,佳期還是第一次見。結果周靜安根本不接受她的崇拜,十分不以為然:“這算什麼,想當年赴新加坡,我可是我們學校代表隊的一辯。”
佳期越發崇拜,隻差沒要求周靜安給自己簽名。
下午的時候佳期忽然請假去派出所辨認嫌犯,周靜安十分驚詫:“電視上不是說這種案子近期頻發,提醒廣大市民提高警惕嗎?這才第二天呢,辦案效率這麼高了?”
佳期說:“派出所打電話說,是嫌犯今天一大早去自首了。”
周靜安更意外:“這麼窮凶極惡的嫌犯,會突然良心發現乖乖自首?”
到了派出所,負責接待佳期的警察同誌很熱情,先請她坐,又倒了茶給她,最後取出證物:“你認一下,這串佛珠是你的嗎?”
佳期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