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夜沒有睡好,第二天一整天阮正東的電話仍然關機,她隻怕他出事,坐立不安,最後終於打電話去電視台,輾轉周折,費了很大的勁才問到阮江西的電話。
阮江西遠在雲南出差,接到她的電話十分意外,聽她說阮正東出院,更覺意外:“什麼?你等一等,我打電話回家問問。”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打電話回來,語氣裏已經有隱約的焦慮:“他沒有回家,家裏的工作人員說他沒回過家。我打電話到他公寓沒人接。西山和密雲兩邊別墅的人也說他沒回去過。這幾天我媽陪我爸出國去了,我哥肯定是瞞著她辦的出院。”
佳期猛然心一沉,突然就覺得害怕。
下班的時候,佳期猶豫了一下,沒有像往常一樣搭地鐵,而是走了一站路去乘300路。佳期已經有許多年不再搭這條線,沒想到短短數載,這條線路已經如此擁擠。空調車上仍是摩肩接踵,擠得人幾乎沒有立錐之地。天氣太冷,車窗玻璃上全是白色的水汽,朦朧的車窗外,城市的天空一分分暗下來,而她夾在擁擠的人潮裏,什麼也不願意去想。
後來上車的人實在太多了,車裏擠得像沙丁魚罐頭,車裏空氣不好,佳期覺得透不過氣來,終於下了車。
下車後抬頭一看,才知道原來是玉淵潭。
天氣很冷,許多公汽正在離站,一輛接一輛,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唯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隆冬的寒風裏,仿佛無所適從。
她把手插在衣袋裏,走到公園大門去,門口的管理員有點狐疑地看了看她,提醒她:“已經快閉園了啊。”
進公園後,順著路走了很久,她才在一張長椅上坐下。
這公園她也很久沒有來過了,最後一次來,是跟孟和平。櫻花節人很多,為了搶一個好位置拍照,等了許久,合影又央另一對情侶幫他們拍。
那些照片後來都沒有了,在落英繽紛、飛紅成陣的花雨裏,他擁著她含笑。
青春的、憧憬的鏡頭裏,露出幸福的笑顏。
有老人慢跑從她麵前經過,篤篤的步聲,很有節奏。風很冷,凍得她腦子發僵。她掏出手機,翻到電話簿的阮正東,準備按下撥出鍵,可是遲疑著,終於還是關上滑蓋。
她一直坐到閉園,肚子很餓,於是從公園出來就走到必勝客去,就著熱巧克力叫了咖喱至尊,辣得唏噓不已,最後將披薩吃掉了大半,自己也覺得自己餘勇可嘉。
吃飽了,人就會比較快樂。
周靜安常常這樣說。
可是她現在吃飽了,卻一點也不快樂。
就這樣渾渾噩噩直到周末,因為忙,人倒有點麻木,阮正東就這樣消失了,仿佛不留半分痕跡。起初她還每天撥好幾次他的手機號,可是永遠是關機,漸漸她不再撥了,她也想過是否再給江西打一個電話,但轉念一想,還是罷了。
最後一次去醫院檢查傷口的時候,正好下了一場小雪。
這是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雪珠子打在玻璃窗上,沙沙直響。
醫生說:“傷口愈合得很好,可以不必再來了。”
隻是一周,傷口便隻剩了淺淺一道細細紅痕,身體的複元機能快得不可思議。
下午跟公司人力資源部的同事們去學校做宣講,因為人手不夠,去的又是她的母校,所以臨時抽了她去幫忙。
宣講十分成功,氣氛很好,他們公司在業界內亦屬知名,所以反響比較熱烈。宣講會結束後她與同事們從報告廳出來,忽然有人追下台階來:“那個姐姐,請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