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段(1 / 3)

都在原來的地方,包括她在超市花三百多塊買回來的簡式掛衣櫃。臥室實在太小放不下,隻得塞在客廳裏。這衣櫃還在原來的地方,連灰塵都沒有落上半點。

地剛剛拖過,瓷磚上還汪著水。孟和平拖地從來不絞拖把,所以瓷磚上總會汪著水。桌子上兩杯茶還騰騰冒著熱氣,她性子急,喜歡喝冷的,所以他喝茶總是替她也涼上一杯。兩隻杯子並排放著,不遠不近,嫋嫋冒著熱氣。向陽的窗台上擱著一隻玻璃花瓶,瓶裏插著一捧薑花,白色芬芳的花朵,像是一隻隻的白蝴蝶,而蝴蝶早就應該飛走了。

她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連步子都不懂得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裏麵,通往陽台的紗門開著,北風浩浩的吹進來,風吹到臉上是冷的,又是熱的,滾燙滾燙的滾下去……

陽台上放著藤椅,他一個人窩在裏麵,臉上蓋著大疊的小報,仿佛是睡著了,手臂垂在扶手外,指間挾著一根煙,那一星紅芒已經燃得快要燒著他的手。

她站在那裏,就像是做夢一樣,隻有眼淚不停的往外湧,她不敢動,她怕一動,這個夢就會醒來。她隻怕自己是在做夢,隻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瀕臨崩潰前的幻覺。

他動了一動,卻沒有掀開報紙,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佳期……我剛剛又聽到你在叫我開門。”

他一動未動在那裏,聲音低低的:“你怎麼老是忘記帶鑰匙。我一直隔幾天就回來一趟,收拾收拾屋子什麼的,你總不回家,家裏也不能變狗窩啊。我隻能等這最後一次了,明天我真的就走了。你別以為我是等你呢,我是沒遇上一個好的——我要真遇上了,哪還會等你啊。可是尤佳期,我這麼多年找來找去,就沒能再找著第二個你。”

她咬著嘴角哭出聲來,俯身終於伸出手,慢慢將他臉上蓋的報紙掀掉,他的臉一點一點的露出來,原來並不是做夢,原來這一切並不是自己在做夢。她的眼淚很大很大的一滴,重重的落在他的臉上,他身子震了一下,他的呼吸沉而重,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這是隔了這麼多年後,她第一次這樣近的看到他的臉,隔著模糊的淚光,隻覺得瘦,瘦了許多,眼角已經有了細紋,不再是當年那樣光潔飽滿。她的眼淚漱漱的落在他的臉上,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去,仿佛他與她在一同流淚。

他仿佛是夢囈一般:“佳期?”

她拚命點頭:“是我,是我。”

她問:“你為什麼沒有走?”

他說:“我怕你萬一回來,見不到我。”

她緊緊的抱著他,他伸開雙臂,也緊緊的抱著她。

她不能說話,隻能流淚。

“佳期,我今天早上到了機場,快進安檢的時候我就想,我這一走,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就像那年你離開我,我本來打算出國去讀博,也是臨上飛機前那一刻,我忽然就覺得,我不能走,我已經跟你隔得那麼遠,怎麼能還離你越來越遠。我沒有辦法離開這裏,因為你在這裏。”

她不能說話,隻能流淚。

“我一直怕,怕見著你。”他喃喃的訴說著,像個小孩子:“可是我更害怕,怕你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她隻是流淚。

“我媽媽是前年過世的,佳期,我代她向你說,對不起,請你原諒她。其實到了最後,她後悔了,可是她跟我都知道,有些錯誤已經沒有辦法彌補。我一直不敢去找你,因為我根本沒能讓你幸福,而是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這麼多年,我沒有資格再愛你,我怕再見到你,可是我沒有法子,我沒辦法讓自己忘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