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覺得恐懼到了極點。
她一直跑到病房去,穿過長長的走廊,兩側無數病房的門,她拚命往前跑,江西在後頭追著她:“在ICU。”
阮正東在ICU裏,隻能隔著大玻璃窗,看到醫生護士忙碌的身影。
“昨天你沒回來,哥哥一整天都沒有說話。今天早上起來,他說不太舒服。他從來都不說不舒服的,他從來再疼都是忍著的。我去打電話叫醫生,結果電話還沒打通,他就已經倒下去了。”
佳期痛悔交加。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猶豫了那麼一天,也許事情就不會發生,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是因為她懦弱,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腿發軟,扶在牆上,仿佛隻有這樣,才可以站穩。
張秘書走過來,輕輕跟江西說了幾句話。江西轉過臉來對她說:“媽媽要見你。”
佳期心如刀割,因為前所未有恐懼和驚惶,人反倒有點發木,麻木的跟著人走,一直走到一間會客室去。
她視線模糊,看到沙發上的人,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低頭無語。
阮正東的母親嗓音略有些沙啞,神色疲倦而憔悴,這一刻,她也隻是個平凡的母親。
她說:“我向東子的父親提過你,說你對東子很好。”稍停了停,她說:“那天東子給他父親打電話,他父親沒有同意你們的關係。主要是考慮東子病著,而你還年輕,隻怕耽擱了你。”
她終於落淚,說:“不是。”
哽咽著,說:“是我不好,我沒能及時回來,讓他擔心。”
再多的話都是蒼白無力,她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眼下這個樣子,你能回來,我就很高興了。”
她默默垂淚,阮夫人洞若觀火,顯然對一切都了然於胸。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而且善良。有你在,我放心。”她輕輕的在佳期手上拍了拍:“醫生說他會醒過來的,希望你能讓他安心。”
阮正東是晚上醒來的,在他自己的堅持下,轉出了ICU,住進了特別病區。
他的臉色並不好,因為用了鎮痛劑,精神尚可,看到她還是吃力的笑了,說話的聲音仿佛有一點啞:
“你回來了?”
他說的很慢,幾乎每說一個字,就要停頓一下。
隻不過幾日不見,他就似乎瘦得脫了形,躺在那裏,越發顯得瘦。
她伸手握著他的手,因為一直吊著點滴,他的手很冷,她用兩隻手捧著,用自己掌心的體溫暖著。
他說:“你別擔心,我就是暈了一下子。”他說話很慢,也許是因為疼,可是還是笑著:“比上次還丟人,上次是在浴室裏滑倒的,這回就在客廳裏,被地毯絆的。”
阮夫人說:“你就是不聽話,如果肯乖乖住院,哪會有這麼多事,現在不住也得住了。”
“媽,我好著呢。”他慢慢說:“不信我爬起來,跑三圈給你看?”
阮夫人嗔怪:“還貧嘴。”
“您怎麼來了?”他停了一下又問:“沒驚動我爸吧?如果驚動了老爺子,我罪過可就大了。”
“你病成這樣,媽媽能不來嗎?西子在電話裏急得直哭,幸好我這兩天在江蘇考察,所以能這麼快過來。你爸還不知道呢,你呀,盡讓我們操心。”
阮正東似乎很疲倦,跟母親說了一會兒話,就不知不覺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