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幽幽要魚食,阮珍秀遞給她,林幽幽跪地上拿魚食撒魚缸裏,笑眯眯的,“阮珍秀,我的魚要叫小黑,你的要叫什麼名字?”
“小白!”阮珍秀隨口的說;林幽幽撲哧的笑,“黑白配啊!”又過好一會,笑,輕輕的說,“阮珍秀,就算以後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顧它們、養活它們哦!”
阮珍秀剛坐下放鬆的身體一下子又繃緊,她驚愕的看著林幽幽,“你去哪裏?要回家了?”
林幽幽漫不經心的笑,“不是啊!我是說以後!”
“以後你要去哪裏?”
“不知道啊……不過大概會去日本吧!蕭盈想送我到日本去!”
“別去!”她心一慌,衝口而出叫道!
林幽幽沒說話,阮珍秀也沉默。
“你願去嗎?”好一會,阮珍又問。心裏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惆悵、難過,你也要走了嗎?也要離開我?
“不願啊!我就是因為這事跟蕭盈鬧翻的,蕭盈想將我嫁給日本的宮藏家,說那個宮藏家是日本最有聲望的大家族,盤踞政商界什麼的,送我過去,就是為了適應那邊的環境,順便學習學習那些什麼新娘子禮儀之類的……”林幽幽百無聊賴的說著,漫不經心的淡然口吻,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與己無關,懶得上心。
阮珍秀愣住。蕭盈……想將林幽幽嫁到日本……她們……不是……那個關係?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嗎?那個……那林幽幽身上的吻痕……嗯……不對,林幽幽應該也有愛人的吧?所以她身上的吻痕……所以那天她諷刺蕭盈,蕭盈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又或者誤會了她說其他,所以才沒有反駁?
“那就別去!不願意就別去!別勉強自己!”她僵硬的說。
林幽幽靜靜的看著阮珍秀,輕輕的歎息,“那你又何苦勉強自己!”
阮珍秀身體一僵,林幽幽那幽深的眼睛看得她發慌,仿佛被看穿了心底事,都是無措,“我沒有!”——顯得更心虛!
林幽幽低下頭,手又無意識的又伸到魚缸裏撩動著,“阮珍秀,我希望你快樂!比希望自己快樂更甚!”
“阮珍秀你知道嗎?我很小的時候,就跟蕭盈一起,她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做什麼事都會預先計算好策劃好,走每一步做每一件事都經過深
入夜時分,下起了雨,劈裏啪啦的響,夾雜著風,拍打著窗,林幽幽驚醒,茫然的坐起,阮珍秀一直沒睡,沒法睡,白天混亂的記憶夜晚就該死的清晰起來,一幕幕的拚接起來,像剪輯完成的電影,在腦海一遍遍播放,仿佛台上無情演繹人生悲喜哀樂,台下心已荒涼,每一份深沉每一個思量就是每一份茫然每一份心驚,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她怎麼會撒那樣的謊?輾轉反側,積夜難眠,偏是夜雨,雜亂記憶紛湧,忽地想起陸阮雲,那時兩人還不相識,她跟著朋友嬉鬧追逐,碰掉了她的書,她蹲下撿,她也是,她碰著了她手,她飛快的閃開,用著驚愕的表情看著她,她瞪大了眼睛的怪異表情定格在腦海,後來陸阮雲說,阮珍秀,你電了我……忽地又想起小時候,家門前那棵桃樹,鄰居家那隻大黑鴨子老是搖搖擺擺的在樹下徘徊,時不時“嘎嘎”的叫上幾聲,還有一張相片,阿惠坐在樹下的那個小石墩、她站在旁邊,一個小手擺端正的擺在膝蓋上,一個立正,都頂著同樣的西瓜頭,鄰居家的叔叔露著一口白牙,茄子,兩個小女孩露著一口蛀牙傻笑……小時候很寶貝的珠鏈後來哪裏去了呢?那個可愛的小豬錢罐呢?鄰居叔叔給買了兩個香噴噴的大煎餅,全吃完了就會長成兩個大美女的哦!她隻吃了半個就吃不下了,阿惠一邊打嗝一邊吃,她說,阿惠,吃不下就別吃了;阿惠說,不要,我要當美女,比電視裏的明星還漂亮;叔叔騙人的,怎麼吃個煎餅就會變美人;阿惠兩頰鼓得像隻青蛙,我不管,我要當美女,比小阮還要漂亮……傅小姐又說,阮珍秀你在大門口外的圍牆看什麼呢?在那個有著陽光和蝴蝶的會議室,她低低的笑,阮珍秀,我陪你等吧…… 在美術館的門前,她們滾下了樓梯,她怒氣衝衝的衝她吼,阮珍秀……理所當然的任性,好,你幫我,撒嬌一般的看著她說,阮珍秀若是我是男的肯定要討你當媳婦,你性子真好……阮珍秀,我求求你,喜歡我好不好?我求你……半是清醒半恍惚,疑是夢裏,不過是一個飄忽的思憶,念及心痛,又不能自控,隻能隨它腳步,在往事的漩渦艱澀挪步,被林幽幽驚動,也急忙坐起,幽幽,怎麼了?伸手去摸她額頭看是不是又發燒身體又不舒服了,林幽幽抓住她的手,然後抱著她的手臂,又躺下,阮珍秀隻得隨著她動作,她是不是在夢遊?更是沒一點睡意了,躺著也是難受,待到林幽幽睡熟,抽回手,爬起來,到大廳,開了電視,調—教到無音,聽著雨聲,一路癡坐到晨早,然後在天快亮時昏昏沉沉的睡去,然後在慣性的時間醒來,塌著一張臉去刷牙,看見鏡子裏自己兩隻浮腫無神的眼睛,幽幽的嵌在一張慘白的臉上,散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沒有一點神采,遊魂一般,那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