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劉珺聽後,走下坐攆,將我攬入懷裏,摸摸我的腦袋,無奈地歎道:“罷了,甲子寸步不離地護著夏念奴。”
\t“諾。”隱沒在黑暗之中的人影閃動,輕聲道了一句。
\t爾後,劉勝牽著高興得蹦蹦跳跳的念奴,一齊走向竇綰的坐攆。青衣少女哭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主子走遠,顧不上臉頰的淚痕,拔腿就追。
\t長信殿正殿,竇漪房抱著牡丹銅鑄香爐,坐在棗紅色撚金雪柳雲裳鋪就的金絲楠木軟塌上,被一群皇親貴胄逗得笑出了皺紋。她瞅到劉珺那抹水藍色身影時,眸子立刻閃出光芒,又瞟到擺出僵硬的微笑的我後,及時別過臉去,將竇綰摟在懷裏,喊了幾聲心肝。
\t“珺兒(堇兒)給皇祖母拜年,祝皇祖母身體安康。”我和劉珺跪地磕頭,齊聲道。
\t竇漪房親手將一枚打了紅色同心結的厭勝錢交給劉珺,拉著劉珺在軟塌上坐著。而我接過燕姑遞來的一串沉甸甸的厭勝錢,還得規規矩矩地跪著,不能低頭,不許嘟嘴。
\t這厭勝錢,就是後世所稱的壓歲錢,始於西漢,用於祈福避邪而鑄造。劉珺那枚厭勝錢,正麵刻有千秋萬歲四個字,背麵雕了麒麟圖案,製作精美,拿到宮外可以賣個好價錢。至於我這一串厭勝錢,怎麼看都像賣菜的老婆婆順帶兜售給外地小孩的,摸起來凹凸不平,粗糙極了。
\t“綰綰、姬兒、月出都有了身孕,你和那小浪蹄子也大婚了半年,怎麼還沒動靜。哀家可是盼得食不下咽呀……”竇漪房道,才說了幾句,開始掉眼淚了,到最後側過臉,用燕姑捧上的手帕反複擦拭,就不怕把眼睛越抹越幹澀。
\t我依舊跪著,趁竇漪房沉浸在哭戲之中,朝劉珺瞪了一眼。我和劉珺一大婚就分開了大半年,才聚了沒多久,怎麼生孩子。這個老巫婆,分明是在唆使劉珺納妾。食案上的魚翅羹隻剩下殘渣了,還說什麼食不下咽,胃口比我還好。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嫁給一個古人,就等於天天必須和那些比茅坑的石頭還臭的古訓硬碰硬。
\t“皇祖母,昨夜您不是說想賞梅嗎?趁大夥都在,請畫師繪一幅梅下全家福。”劉珺笑道。
\t“可是畫師沒有珺兒的畫功好。”竇漪房道。
\t“那珺兒等午膳後單獨給皇祖母畫一張。”劉珺笑道。
\t一想到要跟著竇漪房後麵賞梅,還得聽燕姑的冷嘲熱諷,我就感到頭痛。事實上,我垂下眼瞼,捂著額頭,雙手因疼痛而繃緊,整個跪地的身子蜷縮著,假裝頭痛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但我的心,像懸起了水桶,七上八下的,跳得手腳都冒出了冷汗,生怕被劉珺無情地拆穿。
\t“堇兒頭疼麼?”劉珺急切地將我攬入懷裏,熱熱的呼吸特意撲在耳垂邊,那充滿磁性的低音精準地鑽入耳畔裏。更可惡的是,他的魔掌,看似因關懷過度而扶不穩我的腰,實則輕輕地掐了好幾下,見我咬著牙忍受他的挑逗,那雙寒潭眸子倒是因眼角的笑意,融化了一些冰雪。
\t“頭疼就先告退吧,別掃了哀家的興致。”竇漪房惱道,瞅到劉珺的柔情蜜意,眉頭皺起了小山包,可聽到我扮作依依不舍地告退後,狡黠的目光裏閃亮起喜悅的氣息。她大概是巴不得我快點走,好騰出時間讓給新相中的良家子,為劉珺設計一出落梅邂逅的戲份。
\t如她所願,出了長樂宮,我飛快地奔向集市,肉湯包、糯米雞、煎餅果子、胡椒豬肚丸、魚蛋等等都在向我招手呢。然而,當我跑到空蕩蕩的大街時,才記起大家都在過年,無人開業。嗚嗚,我鬱悶了一陣,掏出腰間的竹簡,看著上麵寫的“天牢”二字,便會意地回了蘭兮小築,翻找到高仿的武帝金牌,騎馬去了天牢。
\t長安城的天牢,建在郊外,四麵環山,易守難攻,附近更有駐紮在校場的軍隊,隨時支援。憑借著武帝金牌,一路暢通無阻。兩個獄卒卑躬屈膝地領著我下到天牢的最底層,往左拐,走了約百步,接過我打賞的金子,打開牢門,請我進去,就遠遠地退去,在外麵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