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3 / 3)

他知道她明知自己報的是假名,故而這樣調侃,當下隻是微微一笑,說:“能與小姐同車,也算是宿緣不淺。雖大恩不言謝,但是還請教小姐府上,改日再去登門拜謝。”她見他眉宇間隱有憂色,說:“算啦,你雖冒犯了我,也是不得己,我也狠狠打了你一掌,咱們也算扯平了。”她年紀雖小,心性倒是豁達爽朗,他微一遲疑,便不再追問。她看了看車窗外明滅的燈光,說:“捱過這半夜,等出了穎軍的地界,我猜你就沒事了。”他見她如此聰明靈透,嘴角微動,欲語又止,她卻又猜到他的心思:“我反正已經吃了天大的虧,不如吃虧到底,送佛送到西,好教你一輩子記著我這天大的人情。外麵那些人肯定還沒走,總得到餘家口才肯下車。”她一邊說話,一邊凝視他的臉色,提到餘家口,他的雙眉果然微微一蹙,那是承穎二軍的交界線,承穎二軍這些年來打打停停,這一年半載雖說是停戰,但雙方皆在餘家口駐有重兵,承軍的南大營便駐在離餘家口不遠的永新城內。

她叫明香進來陪著自己,明香年紀雖然比她小,卻出了好幾回遠門了,見著有陌生人,機智的並不探問。她們兩個擠在一張床上,他就斜倚在對麵那張床上閉目養神,車子半夜時分到了餘家口,他卻並沒有下車,她心裏隻在暗暗奇怪。她本來大半夜沒睡,極是困倦了,到了淩晨三四點鍾,再也熬不住朦朧睡意,方打了一個盹,突然朦朧裏覺得有人走動,勉強睜開眼睛,火車已經停了,隻不知道是走到哪個站了,外麵卻是燈火通明,站台上全是崗哨。她驀然睜大了眼睛,他已經推開了包廂的門,在門口忽然又回過頭來,在黑暗裏靜靜的凝望了片刻。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一個念頭未轉完,他已經掉頭離去了。

整列火車的人都睡著了,仿佛隻有她獨自醒著,四下一片死寂裏,隻聽站台上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雜遝的步聲、汽車的引擎聲……夾著一種單調的嘀噠聲,她過了許久,才發覺那單調的聲音原來是從自己枕畔發出的,怪不得覺得這樣近。伸出手去,借著窗中透進站台上明滅的燈光一看,原來是一隻精巧的金懷表,細密的表鏈蜿蜒在枕畔,她握在手中,聽那表嘀噠嘀噠的走著,沉甸甸的像顆不安份的心,火車已經緩緩啟動了。

晌午時分火車已經到了季安站,停下加水後卻久久不啟動,福叔去打聽了回來,說:“車站的人說有專列過來,所以要先等著。”好在並沒有等多久,專列就過去了。下午終於到了承州,偏偏又不能進站,隻能在承州城外的渠江小站停車,尹靜琬隱約覺得是情勢不對,但事已至此,隻得隨遇而安。乘客從渠江下了車,這裏並沒有汽車,好在離城不遠,有的步行,有的叫了三輪車進城去。

進了城更覺得事情有異,承州為承軍的根本之地,督軍行轅便設在此處,城中警備森嚴,所有的商肆正在上著鋪板,汽車來去,人馬調動,明明是出了大事了。福叔找了街邊商家一問,氣籲籲的跑回來告訴尹靜琬:“大小姐,出事了。慕容大帥病重,六少趕回來下的令,全城戒嚴,隻怕又要打仗了。”

尹靜琬心中一緊,說:“咱們先找地方住下來再說。”心中隱約覺得不好,承州督軍慕容宸的獨子慕容灃,承軍衛戍與嫡係的部將都稱他為“六少”,因他前頭有五個姐姐,慕容宸四十歲上才得了這麼一個兒子,自然珍愛得跟眼珠子一樣,他既然趕了回來,又下令全城戒嚴,那麼慕容宸的病勢,不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