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分風度。除此之外所見皆是衛戍近侍,隻見這幾個人,雖穿著治安隊的製服,卻是一臉的匪氣,挎著槍斜睨著眼睛,隻在眾房客中瞄來瞄去。
她心裏知道不好,於是先將一把零錢握在手裏,待得一名士兵走過來,便塞到他手裏去,堆出一臉的笑:“大哥,麻煩關照些。”那人接了錢在手裏,輕輕一掂,倒沒有說什麼,旁邊一個老兵侉子,卻眉開眼笑:“大姑娘嘴頭真甜,跟抹了蜜似的,再叫一聲哥哥我聽聽。”一邊說,一邊就湊上前來。靜琬心中慌亂,隻見他滿口的牙叫大煙熏得漆黑,那腥臭的口氣直撲到臉上,心中一陣惡心,忍不住就要作嘔。可是她一整天功夫隻吃了半碗麵條,剛才又全吐了出來,彎著腰隻嘔出些清水。那人伸手就來拉扯: “大姑娘怎麼啦?難不成病了?哥哥我給你瞧一瞧,包管你的病就好了。”靜琬病中無力,哪裏掙得脫去,她何曾受過這樣的折辱?隻覺得氣怒交加,又羞又忿,直欲要暈過去。另幾個人見同袍毛手毛腳占她便宜,隻是笑嘻嘻在旁邊起哄:“大姑娘笑一個,別繃著臉啊。”
靜琬又氣又急,見他一隻手竟向自己胸口摸來,情急之下未及多想,本能將手一揚擋過去。不想那老兵侉子一步正湊上來,未曾提防,隻聽“啪”一聲,竟被她搧了重重一記耳光。承軍軍紀雖嚴,可是那些老兵侉子作威作福慣了,逆料到這樣一個弱女子竟敢出手反抗。那三四個人都是一怔,被她打的那人更是惱羞成怒,一腳就踹過來:“他媽的找死。”
靜琬躲閃不及,被他一腳正踹在小腹上,“啊”了一聲,隻覺得劇痛難耐,如萬箭相攢,整個人一下子往後跌去,緊緊抓著門扇方未倒下,劇痛一波波襲來,兩眼望去隻是白花花一片。那幾個人笑著逼近前來,她額上隻有涔涔的冷汗,咬一咬牙:“我是劉師長的親戚。”
那老兵侉子怔了一怔,嗤笑一聲:“扯你娘的蛋!你是劉師長的親戚,我還是劉師長他親大爺呢!”另幾個隻是哈哈大笑,靜琬痛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一手按在小腹上,另一隻手緊緊抓著門扇。她明知如果拿出特別通行證來,隻怕自己的行蹤就會被人知道。可是眼下情勢緊迫,隻得掙紮著喘了一口氣,取出那張短箋,拿發抖的手指遞過去。
那人並不識字,隨手遞給同伴:“老李,你念念。”那老李接在手裏念道:“茲有劉府女眷一名,特批準通行,各關卡一律予以放行……”目光所及,已經掃見後麵鈐著朱紅一枚小章,正是“沛林”二個篆字。那老李因為粗通文墨,原本曾在營部當差,軍中凡是秘密的文書往來,慕容灃總在其後鈐私印。所以他識得這印章,嚇得一大跳,本能“啪”一聲立正,舉手行了個禮。
靜琬痛得滿頭大汗,隻覺得一波波的天旋地轉,靠在那裏,微微喘著氣,可是每一次呼吸,幾乎都要牽出腹中的陣痛。那幾個人麵麵相覷,互相看了兩眼,不曉得該如何收場。她幾欲要哭出來:“給我滾。”那幾個人如蒙大赦,逃也般退出去了。旅館裏的其它客人,都像瞧著怪物一樣瞧著她,還是茶房膽子大,上來攙了她一把。她走回屋子裏去,牙齒已經將嘴唇深深咬了一個印子,她的全身的重量幾乎都要壓在那茶房的手臂上,那茶房見她身體不住發抖,隻怕出事,心裏也十分害怕。她抽了一張鈔票給那茶房,說:“這錢是房錢,勞駕你給我找一部洋車來,餘下的你收著。”
那茶房本來見她孤身一個弱女,又一直病著,十分可憐,接了錢在手裏,答應著就去幫她叫車,車還沒有叫來,那幾個治安隊忽然又去而複返。一見了她就厲聲質問:“將通行證交出來。”她情知不好,腹中如刀剜一樣,疼得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那老李已經一把奪了通行證,說:“這定然是假的無疑,劉師長的家眷,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我看你定然是混進城來的奸細。”靜琬死死的用手按住小腹,那冷汗順著鬢角一滴滴滑落,隻覺得他說話的聲音,一會兒遠,一會兒近,連他們的臉也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