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得很快。
月亮高高掛起,孤傲而淡雅的光芒照不亮整個皇宮,但是唯獨照亮了禦花園邊上那個小小的湖,有魚兒輕輕遊動,激起零星水花。
大皇子失去了一個妃子,即便外表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在生他養他的母後看來,還是會察覺到他的不妥。兒子一直都是側皇後的支撐,在大皇子還沒有有足夠能力麵對競爭的時候,她可以拚盡所有幫助他奪得所有,而在他有能力的時候,她也甘願背負著罪孽看著自己的兒子變得強大。
側皇後在心疼自己的孩兒的同時,想起了那個和自己的兒子幾乎同時出世的孩子,那是聖貴妃的兒子,是被自己陷害殺死的孩子。
那時候,本來是歡天喜地的,但是噩耗的消息也伴隨著歡喜傳來。國師說黑蛇代表著不詳,黑蛇湧現和兩個小皇子中的其中一個的出世有關。
看著自己懷中剛出世不久的孩子,小臉皺成一團的,胖乎乎的煞是可愛。這樣的孩子,竟然要麵臨著百分之五十的死亡可能。她本來隻是擔心,擔心得來不易的驕傲會因為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化為烏有。
最後,還是父親教曉她什麼是百分之一百,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百分之一百的安逸。
在她心中,父親一直都是一個老謀深算的角色,歲月磨練出來的狠,是她所不能理解的。但是,自從那一晚,本來不能理解的東西竟然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她還清楚記得,自己當時是怎樣威脅聖貴妃身邊的婢女的,威逼不行用利誘,甚至不惜以所有作為代價。
最後,成功了,她的詭計得逞了。聖貴妃生下的小皇子因為左肩膀上那條小小的黑蛇而被秘密處死。她親手把這百分之五十的死亡變成百分之一百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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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無論當時的她是多麼的狠心,終究她也是一個女人,也是一個母親,偶爾想起,她還是會覺得後悔,覺得自己太狠了,可是,也就隻是想想。因為,已成定局。當年的聖貴妃和淑妃,勝負已定,一個瘋了一個依然美麗風光。甚至連當年皇帝身邊最受寵愛的男人,也敗給了她。
十八年前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也是她放的,她不能容忍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快到達麵聖曙光的位置了,卻麵臨著一個不明來曆的男子的威脅。皇帝說要立曉為妃,這樣即使她有皇子在手,還是要輸得一敗塗地。
她本來隻是一個商賈的女兒,地位不高,一步一步攀爬到現在的位置,風光背後的心酸,多少人會明白?她也曾經有一個深愛著的人,他卻在進宮之前娶了親,很多時候,她會想,如果她不是要進宮,那個人娶的,會是自己吧?
終究,也還隻是想想而已,一切都已成定局,最重要的,是活在當下。現在,有兒,有權,也有勢,隻要自己的兒子做了太子,便再也無憂了。
側皇後躺在了床上,華美的緞被蓋在她的身上,即便合上雙眼,即便年華不再,但是歲月並沒有給她太多的瑕疵,依然是那麼的美麗。皇帝已經很久沒來了,她偶爾會失眠,或者半夜驚醒。女人,總是會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而能給予她這個懷抱的人,就隻有那個人。
陰冷的風吹了進來,側皇後翻了個身,睡得不是很安穩。
有什麼輕拂她的臉龐,她迷迷糊糊地摸著臉,模糊地睜開了雙眼——
一個絕美的男子站在她的床邊,臉龐精致得就像是用最靈巧的手雕塑出來般,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眸看著她,帶著笑意。
“淑妃,好久不見了。”
側皇後倏地把眼睛睜大,直直地盯著麵前站著的人,瞳孔漸漸收縮起來,卷縮著被子突然坐在了床上,身子往後一縮,“你……你是人還是鬼?”
琥珀色眼眸的男子詭異一笑,眼角似乎要滴出血來,“我是……鬼。”
側皇後把被子捉緊,力度大得指甲直刺入她的掌心,她漸漸把呼吸平息下來,淡然一笑,“本宮不論你是人還是鬼,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愧是淑妃誒,連這樣也這麼淡定的,你不覺得羞愧嗎?你不會覺得害怕嗎?你不會睡著覺的時候突然驚醒嗎?你不怕報應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琥珀眸的男子一笑,淡淡的笑容,“我不就是想發一下牢騷。”
側皇後看著他絕美的臉龐,臉上還有著血色,她微微一笑,連眼角也彎了起來,“曉,你是怎樣逃過那一場大火的?本宮明明已經命人在你的茶裏下了藥,還突地點開了專門的香薰,按常理來說,你不可能逃脫的。”
絕美的男子把頭一低,恭恭敬敬地站著,並沒有多言。
側皇後隱約感到奇怪,看著男子和十八年前無異的臉,有點驚訝地試探道:“你不是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