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基都在這兒。

“胳膊擰不過大腿,淩兄,你還是跟那位服個軟吧。”聊了老半天,耿忠義歎了口氣,挨著煙灰缸撣了撣煙灰。

淩仲華臉色不好看,狠狠吐了口煙圈:“我倒是想,你也不想想,那位什麼性子。他要是不想放過我,我就是翻騰出浪花來,也沒什麼用。”

“那要不,你跟我去國外……”耿忠義提議。

淩仲華皺了皺眉。

他的根在這兒,不說去國外能不能發展好,他能拋棄妻女拋棄父母嗎?顯然不現實。可是,繼續再呆這兒,確實是混不下去了。

他想了想,讓他從出門豪車扈從回到那種一家人擠在不足百米的屋子裏的日子……他心裏打了個冷顫。

僵持著,傭人開了門。南夏和傅湛率先進來,繼而是一雙黑皮鞋,慢悠悠踏在門口幹淨的地毯上。

淩仲華愣住。

莫名的,記憶又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清明節。

那時,這雙鞋子就是這樣,踩著閑適的節奏,一步步踩進他心裏,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像詛咒一樣。

他不禁瑟縮了一下。

“淩叔,好久不見。”傅時卿善意地笑了笑,跟他打招呼。

淩仲華的臉色,卻像是鍋底一樣。

之前在傅家懟他,一是一時意氣,二是傅明山在,傅時卿好歹顧忌著點兒。可現在,在自己的地盤上見這人,他卻絲毫沒有一點安全感。

甚至,更加怖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扯出一絲笑容的:“少爺。”

這幫人,年輕時也是跟傅明山混過的,雖然現在都上岸了,還是保留著那會兒的江湖習氣。

他們管傅明山叫一聲“山哥”,而不是叫傅總,傅時卿同理,公司裏,叫傅總,或者傅先生,私底下,也有人這麼喊。

傅時卿在他身邊坐了,態度親和,真跟晚輩拜謁長輩似的:“淩叔,這麼久沒見,別來無恙啊?”

淩仲華幹笑兩聲:“承蒙您記掛。”

傅時卿又看一眼一旁噤若寒蟬的耿忠義,眼底盡是詫異,“呦”了一聲:“耿叔不是去國外享清福了?聽說,你在老美的地方混得開著呢,西海岸那些碼頭,隨便一個工人嘴裏,都有你的事跡。”

耿忠義心裏咯噔一下。

他去國外是事實,也不是秘密,圈裏人多少知道一點,但是,他的生意大多投資在美國西海岸這件事,可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兒。

甚至,他很多產業是秘密投資的,對外隻說在美國內陸幹投行。

可傅時卿輕飄飄一句話,就把他的老底兒揭了。怎能不叫人害怕?

他期期艾艾:“我女兒想回國發展,我這趟回來,就是給她置辦一下房子,順道過來看看仲華。”

“這樣啊。”傅時卿施施然一笑,美目傳神,“不知道的,還以為您這是偷偷回來,打算東山再起呢?”

他輕噓一聲,“還是你倆秘密會麵,打算拉我下台啊?”

兩人臉色都變了,連忙擺手,稱說不敢。

傅時卿抿了口傭人遞上的熱茶:“有也正常,畢竟是奮鬥了一輩子的產業。但是——”他話鋒一轉,“人要是蠢起來,還真是無可救藥。傻子都知道,同一條河,不能淌進去兩次。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兩人點頭如搗蒜,滿臉局促。

“走了,不用送。”傅時卿起身,瞥了南夏一眼,轉身就走。

兩人哪裏敢,連忙起來,一直送他到門口。

南夏心裏氣悶。什麼人啊?還以為他這段時間改了性了?

傅時卿突然造訪,這茶也是喝不下去了,耿忠義告辭離開,隻留淩仲華滿臉鐵青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