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在藥石崖避禍,這會又不知如何了。他猜出我所想,便說:“那小林頗為有趣,我本倒想留他做個伴,不想被個冷臉的少年郎帶去了,可惜的緊。”我心裏暫且平複了些,這才問:“你怎麽竟來找我呢?”
他正吃著雞腿,這時便嘖嘖嘴,道:“你好多問題,我偏不跟你說,看你拿我怎樣?”
他時而陰狠時而作憨,也不知怎樣想法。想起府裏如今不知鬧得如何,不由心焦不已。
42 斷腸人在天涯
“你猜,你的駱靜這會在幹什麽?”吃完飯,他抹了抹嘴,說了句。
我抬頭看他,隻見戲謔的笑意,“每日批得折子就夠多的,再有就是官場應酬。”
“官場應酬……你,要不要去見識見識?”
日落月升,華燈初上。
轎子停了,掀開轎簾悶熱的風撲麵而來,臉上木木的,一點感覺不到。顧明眸給我易了容,輕輕附在我耳邊:“等著看好戲吧。”
我不信,卻又忍不住心慌。
我於駱靜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愫?連我自己也不清楚。被顧明眸脅迫,有一半倒是出於本意,我倒很想知道在駱靜心裏,我到底是什麽?
像那麽不言不語,兩兩相望就真的是心意相通麽?
“他不會在這!”
我低聲道。
“哦?”顧明眸嘲弄的瞥了我一眼,“他會在府裏等你麽?還是說你不過是他的一件佩飾?”
朱漆的門緩緩打開,裏頭傳出歡歌笑語,麵上抹了粉的小官上前來迎承,被我拂袖甩開。顧明眸粘人的纏上來,嬉笑道:“舍弟麵薄。”摟了我肩,也不容掙開便往裏去。
“承歡閣,若論起來隕帝當年的那位東閣出身也不過是這般歡場。”他說著冷笑幾聲,熟門熟路的往裏走。待到正廳,拐了個彎晃過一個暗門,顯出另一派風景來,所謂滿目綺色,說是酒池肉林也不為過──一群群盛裝的少年,衣裳半退,或是跨坐在男人身上,或是埋頭於男人的胯下,或是兩三相擁,做那苟且之事供人觀看。我吃驚不小,險些叫出聲來,被他揪了頭發回過神來,卻見主座上卻不是駱靜是誰?正興味闌珊的飲酒看戲,在他麵前,一個少年半裸著身子伏在他腿間。我忽然像被人奪走了呼吸,一個人愣愣得杵在那。隻聽見顧明眸的聲音惡意的響起:“如何?我沒說錯吧?”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猛地把他推到一邊,走上主座,也不顧旁人的拉扯,猛地抓下臉上的麵皮,直直的望著駱靜。
他的臉忽然僵住了,隨即咆哮著把少年翻倒在地,我第一次見他這麽狼狽、這麽失態,一點都不像他,那個翩翩貴公子的樣子。
“惜懷……”
他叫我的聲音混雜著許多雜音,我麵無表情的轉身走去,直到踏出承歡閣,他也沒追上來。
“我於駱靜,到底是什麽?”
我捫心自問。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我隨處尋了家酒肆,醉生夢死的喝酒,也不顧旁人怪異的眼光,大聲的唱著叫著,甚至把那上來挑釁的痞子削了頭發剝了衣服扔到河裏。
周圍的聲音漸漸靜下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傷心,傷心的好像心裏忽然被捅了一個窟窿,眼睜睜的看著血流不止也無能為力,也不知道那些眼淚為什麽停不下來,卻是流給誰的?直到有個人走過來,給我澆了一桶冷水。
“原來你的酒品這麽差啊?”
顧明眸壞壞的笑道,伸手拉我起來。
火塘裏的木炭閃著紅光,時而濺出幾點火星。我換了身衣服,坐在草垛上。
顧明眸支了竹竿晾了我的衣裳,他叫我把鞋襪給扔給他。
“這家的主人呢?”
我問。
顧明眸的殺人不眨眼是連小孩子的哭聲都能止住的,我也沒理由相信這樣一間收拾幹淨的民宿是他特意準備的。
“都讓我宰了,扔在魚塘裏了。”他對我眨眨眼睛。“你可以去看看還有沒有可用的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