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段(1 / 2)

於是,在趙匡胤重罰了李處耘之後,李楠進了宮。

“臣李楠叩見皇上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匡胤愣了一下,因為李楠從未如今日這般行了實禮,他總是喜歡彎彎膝蓋,自己說了免禮的同時他就已經站起身來了,上朝的時候也是如此,也就是他,要是別人,早罰了,隻是,他今日這樣少有的嚴肅,卻又是為了何事?

“三弟快快請起。”

李楠沒動。

“三弟?”

“臣還是跪著的好。”李楠低下頭,咬著唇,想起接下來要說的話,自己都覺得害怕,隻是既然已經來了,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趙匡胤無奈:“三弟想跪就跪著吧。”說完這話,就又批改奏折去了,過了一會兒,他停下動作瞄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忽然間就怔住了。

那樣寬大的官袍下遮蓋的該是多麼瘦弱的身體,那日把他抱在懷裏,似乎都是骨頭,心疼的自己接連幾夜都沒睡好,不過就是一個女人而已,就把自己折磨成那個樣子,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做大哥的,一直心疼著。

恍然想起他似乎跪了有一陣子了,知道按他現在的性子,自己不先開口,他是絕計不會開口的,隻好先說話:“三弟有何事?”

跪著的時候,李楠一直在斟酌該如何開口,雖然在家裏想過,但是真正要在他麵前說卻不是那麼簡單的,思緒突然間被他的聲音打斷,連忙抬起頭:“臣無事。”又低下了頭,暗罵自己沒用。

“沒事?”

“也不是,臣來是,想給皇上講個故事。”

“哈哈…什麼故事?講來聽聽。”趙匡胤開懷大笑,原來是給自己解悶來了。

“秦末暴政,反抗勢力此起彼伏,劉邦以一介布衣之身登上帝位,功臣有三,韓信、蕭何、張良。然其為了鞏固皇位,斬韓信、捕蕭何、疑張良,逼的異姓王相繼反叛,他也就在繼位後的八年裏一直不停的疑人、逼人、殺人,最後落得個‘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殘暴帝王的罵名,也使得他在匈奴入侵之時沒有可用之人,被陷於白登山,最後賄賂匈奴單於的閼氏才得以生還,以至於後來漢朝人談‘匈’色變,以女子和親換取和平幾十載。臣每次看到這個曆史,都會忍不住回想,若是韓信還在,漢朝人也不至於受這份恥辱,漢家的女子也不用淒涼和親,最後含著悲憤和思念客死大漠…”

“你想說什麼?”趙匡胤此時已是變了臉,任誰在此時聽到她這樣的話都不會高興,更何況趙匡胤剛剛重罰了李處耘,不難想象,他是在影射自己。

李楠跪在地上,額上已是冒出了冷汗,再開口時聲音也帶著顫唞:“皇上登基三年多了,除了平定內亂,收複毫無威脅力的小國之外,並未向周邊的大國挺進一步,反而,在此時,大肆壓抑武將,把軍權收歸中央本無可厚非,但是如皇上這般,對功臣毫無情麵,是會寒了為皇上征戰多年的將軍們的心啊!”

“而且,臣認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平定四海,而不是加強皇權,皇上重文輕武,若幹年後,必會出現國無大將,文官獨大的局麵,到那時,皇上就算是把所有的權力都握在手中了,但是想要收複周邊的國家,也是無人可用!還有…”

“放肆!”趙匡胤聽不下去了,啪的一聲拍案而起,臉色鐵青:“良弓藏、走狗烹,對功臣毫無情麵這樣的話,你也敢在朕的麵前說?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臣有罪。”李楠低下頭,比之於剛剛,心情倒是平靜了許多,本就沒指望他會給自己好臉色,橫豎都已經說出來了,要打要罰悉聽尊便就是。

趙匡胤原有的一點好心情全被她破壞了,隻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原來他就是這麼看自己的。

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壓下心裏的怒氣,卻又有了委屈,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怎麼著也比劉邦好很多吧?

“你剛剛說還有什麼?”趙匡胤問。

李楠有些詫異他平靜的語氣,抬起頭正碰上他惱怒的眼神,連忙低下頭:“臣認為,宰相權力過於龐大,唐代設參知政事監督宰相,五代更是同時設置多個相位,分宰相之權,以免相權獨大。如今朝廷隻有趙大人一人為相,皇上對他信任有加,趙大人亦會鞠躬盡瘁。隻是,大宋還會傳承下去,傳到後世,若是出現主弱相強的局麵,難保相權不會淩駕於皇權之上,到那時,大宋就會陷入危險之中,皇上好不容易從武將手中收回的權力,就會落入文官手中。武將會反叛,文臣,亦會禍國啊!”

趙匡胤歎息一聲坐回到位置上,半晌方才開口:“你走吧,讓朕好好想想。”

“臣告退。”

一個月後,宋太祖設參知政事一職,以兵部侍郎薛居正、呂餘慶為之,沒有多少權力,隻是輔佐宰相,雖然依舊是宰相為大,但是在後來的發展中,皇帝為防止相權加大,漸漸的分化了宰相的職權。後來,職權便移到了參知政事的手上,北宋神宗時的王安石變法,王安石就是居參知政事一職,行宰相之權。

這一場戰爭,文武各有損失,趙匡胤是最大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