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夾在細風中撲麵而來,葉尖上的露珠緩緩,一顆一顆滴落入土,溫若雲不禁停下腳步欣賞。夥計們的對話正是在此時傳進他耳裏。
“昨晚上,你聽到了嗎?”
“聽、聽到了。”
“我也是。”
“太可怕了!那一喊真差點把我從床上震下來,夜裏蓋了被子還是一陣一陣地抖。”
“我可是當場給嚇出尿來了!”
“你聽清楚他喊啥了嗎?”
“沒聽清,也不敢去聽。”
話到這裏,兩個夥計不說話了。
溫若雲實在不是故意偷聽,但是聽了之後又覺得萬分好奇,忍不住偷眼望去,料想不到竟是熟人,不由走上前去,出聲道:“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兩個夥計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溫若雲,雙雙鬆了口氣,其中一個抱怨道:“溫先生,你可真會嚇人,我昨晚上沒被少爺嚇死,倒要被你嚇死了。”原來這兩個夥計正是上次清點布匹的二人,與溫若雲算是相交,講話也就不那麼拘謹。
溫若雲拱身作揖,笑道:“是我的不是。”
“哎喲,先生倒動真格了,我嘴快,說說笑而已。”名為阿宗的夥計趕忙矮身去扶溫若雲作揖的手,一臉憨厚地笑。
溫若雲笑道:“我看二位大哥方才相談正歡,不曉得在談些什麼?”
名喚阿義的夥計頓時苦下臉,道:“哪裏歡得起來,一提我就全身發寒。”
溫若雲一臉疑惑,道:“怎麼了?”
阿宗道:“先生昨晚上沒聽到什麼聲音?”
溫若雲不解道:“沒啊,昨晚我一沾床便睡下了。”
阿宗猶豫了一下,才壓低聲音說:“昨晚上我們聽到一些聲音。”阿義在旁邊猛點頭,臉上浮現恐色。
溫若雲見他們一臉認真不似說笑,不由得追問:“你們聽到什麼了?”
阿宗謹慎地朝四周看了看,小聲道:“大半夜的時候,我們都聽到少爺在聲音,他好象在喊一個人的名字。”
和煦的陽光當頭籠罩,溫若雲卻覺得身上無處不寒,僵硬地笑了笑,故作輕鬆道:“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或許是在喚哪個丫鬟夥計的。”
“不,絕對不是。”阿義堅定地搖了搖頭。
阿宗解釋道:“先生你是剛來不知道,少爺曾經吩咐過,亥時之後不許任何人去打擾他,而且他也從來不用丫鬟,身邊隻有高管家一個人照料著。”
溫若雲邊聽邊點頭,夥計說來不假,他確實沒見高桓身邊有過丫鬟,許多時候站在他身後的隻有管家高全。
高管家,是整個高記布莊裏除了高桓之外,另一個充滿神秘的人。
溫若雲想起高全的警告眼神,頓時渾身不舒坦。
“還有啊……”阿義道:“少爺昨晚上的聲音實在嚇人得緊,像哭又像笑,瘋了似的,別提多讓人心涼了!”
溫若雲難以置信,道:“這……不會吧?”
阿義還要多嘴,阿宗卻一臉見鬼的表情扯了扯他的袖子,三人一同向後望去。
高管家站在回廊上,冷冷地看著他們。
8
“高管家您早。”溫若雲率先反應過來,客客氣氣一笑,夥計們也識相,連忙跟著道:“高管家。”
高全目光犀利地掃過三人,道:“一大早的,你們在嚼什麼舌根兒?仔細我扣你們工錢!”
阿宗阿義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這是主人家在訓話時候的規矩,大凡奴仆出身的人都曉得這規矩。
但溫若雲不同,讀書人總有一股子傲氣,這樣卑躬屈膝,心裏自然是忿忿不平,況且這話題是他開的頭,不忍拖累忠實的夥計,便凜然道:“要扣便扣我的,不關他們的事。”對上高全驚訝而又不滿的眼神,他後悔已經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