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1 / 2)

人。

溫若雲悲哀地想,慢慢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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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身上路的高桓有種天大地大,卻無處容身之感。

揚州,是他唯一的選擇,至少那裏還埋葬著他的過去,他的親人。

高桓一身落魄地回到揚州,走在街道上,竟沒有識得他。

高記布莊的人和物也已經埋葬在短短的歲月中。

站在蕭條的布莊門口,高桓從溫若雲留下的東西中找出鑰匙打開生鏽的門鎖,門一敞開,一股難聞的氣息迎麵撲來,讓他不由嗆了一下。

陰暗的布莊裏有種詭異的安靜。

後院中的小小竹林仍在頑強地生長,但卻失去了綠色的生機,隻是黯然地立在一旁。紙糊的紅燈籠早已破爛,隻留空洞的殘骸在半空隨風搖擺。

趁著天色尚有微光,高桓進了祭卿坊,推開房門,走到書櫃前停下腳步。

書櫃上有隻玲瓏的花瓶,久置而無人打理,致使沾染了塵埃,瓶身不複潔白。

高桓伸手摸了摸花瓶,指腹輕柔地將瓶上的灰色抹去,掌心下滑握住盈盈的瓶身,手腕陡然一轉,花瓶隨之轉動。

緊接著,高桓後退一步,一陣牆壁裂開似的聲響傳來,厚重的書櫃緩慢向一旁移動,直至打開一道可容一人進入的信道口。

高桓望著信道口溫柔一笑,道:“我來帶你走了。”

原來信道口內另有天地,竟是一間小小的祭祀房,供奉著一張靈台,牌位上寫的是“高家鳳氏繡卿之位”。

高家自然有自己的祖墳,但高桓絕不讓鳳繡卿葬在那裏邊,因為那裏不配。

高桓將靈台上的骨灰盅抱進懷裏,席地而坐,隨手打開了帶來的酒壇。

“我記得你曾說過要喝醉仙樓的出嫁女兒紅,我為你帶來了。”

說罷,他單手握著酒壇沿口在靈台前輕輕一灑。

醉仙樓的掌櫃在他姑娘出生那會埋下十八壇酒,昭告揚州城百姓這酒是要等到他姑娘一十八歲出嫁才挖出,十壇做嫁妝,另外八壇價高者得。高桓風塵仆仆地趕回來,為的就是趕上這女兒紅的出土。

鳳繡卿出嫁的時候沒有一分嫁妝,當她聽說醉仙樓有這樣的趣事時就一再地說要嚐這酒的滋味,高桓應承過,如今來兌現了。

高桓灌了自己一嘴的酒,對懷裏的骨灰盅一笑,仿佛抱著的是活生生的人,道:“你酒量不好,我幫你喝。”

日落月起,天邊最後一道亮光淡了去,棲息在院子裏大樹上的鳥兒都拍打著翅膀散了去。

這一院子的寂靜讓人莫名心驚,忽然一道低低的詢問從房裏傳來。

“卿兒,你說我瘋了麼?”

否則為何要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心痛?

還有,忘不了他曾在耳邊低喃過的話和他最後留下的眼神。

這些不該有的記憶為何漸漸清晰起來,使得你的麵容越來越模糊?

高桓突兀地大笑起來,酒醉三分醒,壓抑在心底的東西竟比清醒時看得還透徹。

說不清道不明,睜開眼時的憐憫,恍然大悟時的痛恨,怎麼會到最後成了不忍和心疼?莫非這又是一個不知何時實施在他身上的陰謀?

溫若雲這三個字讓他恨,讓他痛,更讓他開始唾棄自己,因為忘不了意味著背叛,他怎麼能夠容許自己的對卿兒的背叛!卿兒為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生命,他該用一生來償還,他的心這輩子隻能忠於鳳繡卿這個人。

高桓高舉著酒壇,仰頭狂飲,流淌的酒水灑了一臉一身,濃烈的酒氣慢慢擴散在房間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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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步出高桓房間那一刻起,溫若雲便做了決定要回京城去。他沒有收拾任何東西──他本就無物在身,多出來的也是從高記布莊帶來的,既已說定了不再糾纏,那麼這些個事物更是不需留在身邊徒增傷感。

離開客棧的時候夜色已深,萬籟俱寂的街道上隻有涼涼的風從頰邊掠過,他的身影落寞得連小二都忍不住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