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的骨頭凸著,風吹日曬的粗糙皮膚包在上麵,虎口上還留著那枚齒痕,這手,和因澤記憶中的一樣,又不一樣。
因澤發了好半天呆才說,“淨在外麵打仗,也不知是怎麼過日子的。應該有段太平日子了吧?快回京城好好調養調養吧。我還打算讓辰泰明年開春去京城找你,投奔父親、認祖歸宗。可你這樣,我怎麼放心把孩子交給你?”“打仗?”費揚古輕聲重複,笑了,看著外麵連綿不絕的細雨,他自言自語的說,“這雨這麼下,也不好趕路吧?在你這兒多住幾天行嗎?”因澤轉身出門,“想兒子了,多呆兩天也無妨。”費揚古打著哈哈的說,“有你這句話,那我就厚著臉皮住下去了!你可別攆啊。”因澤麵露不悅之色,肅然說道,“蘇姐姐在京城等著呢,你在這裏住久了,像什麼樣子?”
聽這話,費揚古一時愣住了,麵容僵了幾許,隨即氣哼哼的說,“你蘇姐姐不善妒,府裏姬妾一大堆,她們處得好著呢,我那些妾氏丫鬟們也都和你一樣,一口一個蘇姐姐的叫著!”話裏明顯的貶低因澤,可因澤卻不計較,好心好意的勸著,“你該好好的對待她,阿奶說宮裏的女人都沒家,你讓蘇姐姐出了宮,就該好好的給她一個家,況且,你也是個那麼想要家的人。不然的話,這和讓她在宮裏孤獨終老又有什麼區別呢?”聽了因澤的話,費揚古麵有愧色,低頭無語。
這天夜裏,費揚古站在窗口看著客廳裏的燈火,燭光把人影映在窗子上,母子倆坐在桌旁,辰泰讀書寫字,因澤在一旁看著,手裏還拿針線繡著東西。想起白天時兒子像模像樣的幾下`身手,應該是找武師學過拳腳,看得出因澤是真的花盡心^o^
“他的病治了幾個月,非但不見起色,反而越發的嚴重了。他臨走之前,看著我和辰泰,寶寶就睡在他旁邊,他抓著女兒的小被子哭著說,說小因啊,我不想死,我還沒活夠,我要看著孩子們長大成人!後來大夫說,他行醫三十多年,頭一次看見這麼重的病卻能撐這麼久的,是生有可戀,不甘赴死。”因澤將懷裏的包裹摟緊,低垂眼簾,沉浸在過去的哀慟中。
費揚古停下腳步,質問,“你隻覺得他是不甘心嗎?他是不放心,他把你和孩子帶到這兒來,阿汝不在了,他撒手一去,你可怎麼辦?他連個交待都沒有嗎?”“有,”因澤看向煙雨中的河道輕聲回答,“他叫我把他運回徽州,葬在他們林家的祖墳裏,然後帶著孩子去京城找你,你若不喜歡寶寶,就把寶寶寄養在他朋友那裏。”費揚古聞言便有些激動的問,“那你怎麼不去找我,你覺得我會容不下一個孩子?”因澤無奈的解釋,“不是,當然不是,當初走了便是走了,哪還有再回去的道理,再說了,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我再去攪合,成什麼了?”
費揚古冷笑一聲,“我的生活?哼,早毀了。”因澤不平的說,“費哥哥,你不能這麼說,我和行之不得長久,奶娘撇下我走了,行之前腳一走,後腳狗官就來霸占了我們的家產,我一針一線的討生活,養活兩個孩子,受氣受累受窮。這兩年,我造就的不幸,我已經在償還了,可你就該過上舒心的日子,蘇姐姐那麼好的人,你若對不起她,那就是你欠下的債,老天有眼,這都是要還的!”
費揚古看著因澤,難過的自語,“澤澤,我實在想不出,輔臣的千金,老夫人的明珠,阿汝的心肝,我費揚古捧在手心裏都唯恐不周的老婆,會過上這樣的生活,你自然也想不出我這十年的日子了。”
“那年你走後,我便大病了一場,病中,皇後叫索額圖來對我說,病好後娶蘇麻喇姑,怎麼樣?我說我也不知道,隨你們吧。有時候,人心灰意懶了,連選擇和拒絕的氣力都沒有了。我這一病就病了幾個月,病好了的時候,已經是冬天了。有那麼一天,蘇麻喇姑來了,她說,太皇太後明天就要給咱們賜婚了,太皇太後叫我在賜婚之前來親眼看看你。她在咱們的房間裏呆了整整一個下午,咱們在那個房間裏生活了整整四年,可是四年後,我沒變,房子沒變,卻要換個人同我過下去了,我總是走神兒,聽不見蘇麻喇姑說什麼。蘇麻喇姑倒是好脾氣,也沒生氣,臨走之前,她問我,婚後,我會是一個怎樣的丈夫?”
“我想了很久,我說,我會盡力做個好丈夫,我為因澤做的那些事,隻要你要求,我全會為你做。隻是,也許我會經常走神兒吧,也許你不要求我、不提醒我,我會想不起該為你做些什麼吧。蘇麻喇姑想了想,打開了窗子,她指著院子裏的海棠樹說,費將軍,海棠花的花期過了,咱們種上臘梅吧,這樣冬天也能看到花,等到春天、夏天再種上旁的花,這樣你就一年四季都有花看了,這塊地也不寂寞了,你說對不對。”
“我無奈的對她說,我說蘇姑娘,你不知道,有的人是一塊地,種上什麼樣的樹,就會開出什麼樣的花。可有的人卻是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