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氣,與九娘的精明能幹迥然不同,聽她方才話裏的意思,九娘是自小賣到榮安堂的,而十三娘卻是在爹娘身邊長大成人,這姐妹倆境遇不同,最後卻到了一塊兒,不得不說世事不能盡如人意啊。
“父親是個讀書人,我幼時,幾個姐姐都不在了,兄長們又大了,不能貼心,唯我承歡膝下,父親獨寵於我,因此也教我認了些字,讀過兩本書,不打什麼用,也就是能看看帳本罷了。”
華灼點點頭,十三娘話裏有些毛遂自薦的意思在裏麵,隻是卻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榮安堂子嗣不旺,沒有人手去管理產業,又極少有旁支輔助,所以名下鋪子的掌櫃,隻能是簽了賣身契的家奴,十三娘不放棄自由身的話,就永遠不可能在榮安堂裏有什麼發展,她在朝顏堂做了五年的事,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先前已經隱隱強調了自己的自由身,明顯是不肯賣身的,就算再有本事,也是白費。
想想剛才十三娘有意無意告了明窗齋掌櫃一狀,華灼若有所悟,試探問道:“你是否懂得字畫之道?”
十三娘腳步一緩,隨即又恢複正常,答道:“未嫁時,偶也有塗鴉之筆,難登大雅之堂,隻是閑時自娛而已。”
這話謙虛得近於虛偽,華灼忽地明白過來,原來十三娘毛遂自薦的根源在這裏,於是一笑,道:“那麼一會兒,便請你替我掌掌眼。”
十三娘興許是極愛字畫,方才說了那麼多,並不是在告明窗齋掌櫃的狀,而是希望一飽眼福,把明窗齋裏收藏的書畫鑒賞一番。
“若是小 姐信賴十三娘,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十三娘恭順的,終於有了一絲興奮之色。
七巧心裏奇怪,附在華灼耳邊低聲道:“小 姐,我瞧她心眼兒頗深,一點小事,繞了這麼大個彎子,你還讓她掌眼?”
說真的,七巧是不信十三娘對字畫之道能有多少精通的,不過是個窮酸的女兒而已,讀了點書,會畫兩筆,就敢說掌眼,真是開玩笑了,而且還是典型的班門弄斧。小 姐拜杜學士為師,雖是學書法,但是杜學士於丹青一道也十分精通,小 姐沒少受熏陶,不敢說會畫,鑒賞之力卻是堪稱一等,就連她這個丫環,日日隨侍在側,那眼力好歹也練出七、八分,可她也沒敢說掌眼呢。
華灼一笑,同樣低聲道:“試試她的本事。”
榮安堂騰飛有望,眼下最需的就是人手,十三娘若真有這個本事,哪怕不肯賣身,給她一個機會又如何。
西街離得有些遠,華灼一行走得又慢,待到西街口時,已近正午時。路口處一家酒樓正是客滿樓時,酒香菜香的味道混在一起,飄在空氣中,華灼聞著,忽地覺得餓了。
“明窗齋還有多遠?”她問道。
十三娘伸手指向街尾,道:“便在西街北岸,小 姐你看,西街臨著九裏溪,這裏正是九裏溪的一處水灣,西街南岸上有個小碼頭,平素外麵的遊客但有順水而下的,便大多在那裏登岸,因此南岸多是酒樓茶肆客棧,西北岸幽靜,有桃林、竹海,便是文人雅士們最愛賞玩的地方之一,北岸地方有限,能容落足之地不多,明窗齋便是占了北岸最好的位置。”
事實上,不用她指著,華灼也能看清楚西街的情景,西街的地形太獨特了,它並不是直的,而是呈幾字形,整個西街,都是依托著九裏溪在這裏的一個水灣而建成,九裏溪自西而來,在這裏拐了個大彎兒,轉向南,流過一段後,又轉向北,最後依舊東流。幾字形內側,便是北岸,而外側,便是南岸,南岸占地大,築有碼頭,因此形成一個繁華的集市,稱為街,實是坊,西街的全稱,其實是西街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