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給尤小悠一支藍色試紙。
香味兒從鼻端掠過,前調的味道開始顯現出端倪,尤小悠聞到格拉斯橙花、木蘭、鈴蘭等的混合花香,約莫十分鍾後,前調漸漸消散,中調開始發揮效力,尤小悠看見了大片的大馬士革玫瑰與鳶尾。
夕陽下的玫瑰花海,遠處微微轉動的木製風車,纏滿綠色枝葉的鐵藝柵欄,穿著長裙的年輕姑娘,微風揚起她的裙擺,露出她白皙筆直的小腿,像漫山遍野的玫瑰一樣鮮嫩。
尤小悠從來不知道香水是這樣的。
後調出來還需些時間,尤小悠等不及,興奮的說:“老大,神作呐。”
對麵的林清晨卻沒有露出喜色,他盤膝坐在地上,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怎麼了,老師?”尤小悠有些不明白,這麼優秀的作品,有什麼好沮喪的,“是作品創作出來後的驚喜與空虛麼?”
林清晨不說話。
“還是追逐理想,終於成功的時候,覺得沿途的風景更美?”尤小悠胡亂的扯雞湯。
林清晨終於被她逗樂了,笑了笑,那笑容裏卻掩不住哀傷,“小悠,我調不出了。”
“怎麼調不出啊。”尤小悠著急了,“這不是都在我手上麼?”
“這些不過是些垃圾。”林清晨忽然有些惱怒,一揮手,打翻了試紙盒,彩色的試紙撲了滿地。
尤小悠愣了,忽然想起慕久前兩天跟她說的話:
“最近清晨研發的‘折柳係列’是秋季主打,公司打算重金宣傳,清晨這人最注重精益求精,如果不是他滿意的作品,大概不會同意發布,但事實上,並沒有多少人能分辨其中細微的差別。我的話他向來是不聽的,你最近跟他走的近,得空勸勸。”
所以,這就是她要‘得空勸勸”的時刻了麼?
這可是慕久交給她的任務,她可不能玩砸了,遂正了正色,清了清嗓子,剛要發第一個音。
林清晨驀然抬頭,看著尤小悠,說:“對我而言,再沒什麼比原地踏步更痛苦,調香是我的生命,如果我不能調出令自己滿意的作品,我的生命就結束了。”
尤小悠是一臉呆滯的,你都做出這麼牛、逼的東西了,還在這裏跟她哭江郎才盡,真是好難理解你們天才的世界,給不給活路啊?等等,你這眼神,你不是來真的吧?別當著我的麵自殺啊……暈血……
林清晨低低笑了聲,卻又似自嘲,他垂下腦袋,肩膀微微顫唞。
尤小悠忽然覺得難過。她或許沒辦法理解他對調香的熱愛,也不明白他已經取得如今的成就了還有什麼好悲傷成這樣的,但她卻輕易理解了他的痛苦與絕望,就像是,自己心愛的東西,被當場砸碎了一樣。
就像是,她每天喂一塊肉骨頭給小米,天天刷一點好感度,當它終於肯把毛茸茸的腦袋塞進她掌心的時候,尤景臨提著它的尾巴,隨手送給了外人。
曾經那麼近,如今卻遙不可及。
“如果覺得不滿意,你可以繼續嚐試,不是還有時間麼?”尤小悠拍拍他的肩膀。
林清晨緩緩站起來,揉了揉眼睛,說:“辛苦你了。”
尤小悠忙搖頭,“沒有的事兒,慢慢來麼,不要太有壓力。”
林清晨笑,鑽進了實驗室。
“我去做點兒東西給你吃。”尤小悠往廚房鑽,忽然愣了愣,好像想起慕久交給她一件重要的事兒。
是什麼來著?
尤小悠在廚房煮蛋花粥,一邊煮一邊想,其實香水這種東西,到底怎樣算是突破真是很難說,歡喜也是因人而異。又因為溫度、比例、分子的變化、原材料的選擇而幻化出無數種可能。
至少,尤小悠是不懂的,但林清晨的香水卻輕易就打動了她,他把一些虛幻的東西實質化了,能清晰的讓她感受到。她看過許多本雜誌,對林清晨大肆讚揚的都是他的天賦,唯有一本裏,這樣評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