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地平線上躍起一縷金黃色的光亮,瞬間刺破這無邊無際的黑暗。片刻,整個天邊被這抹豔麗又鮮活的色澤暈染,普照大地。
“慢一點。”
赤黃大地之上,一輛龜速前行的馬車輕飄飄碾過。
“秀秀,這已經是最慢的車速了。”
江城子撇撇嘴,一臉吃味朝裏道。
整整三個月,他連秀秀纖白如玉的手都未牽過,這男人何德何能,獲得那一吻。
“尋平坦之路行之。”
裏頭的叮嚀分明帶著溫柔繾綣的關懷。
他食不知味‘哦’了聲,心中驀然升起一陣傷春悲秋。
車軸另一側的人見狀,止不住冷嘲熱諷:“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癩蛤蟆怎麼了?”江城子甚為鄙夷看了眼苗沉魚,“你們求財我求愛,各有所追,少在這裏五十步笑百步。”
“你---”
苗沉魚麵色一斂,旋即噤聲。
前方的苗愈,長臂停在半空中,麵色凝重遠睨。
長路盡頭,疾馳的幾匹駿馬‘噠噠噠’,卷起一地塵土。
細細一端詳,為首的姑娘淺碧羅裙質地輕柔,當屬上乘,迎風揚起的裙擺一如多姿的薔薇。擦身而過的瞬間,俏麗的容顏絕佳,眉宇間卻凝聚著淡淡的憂愁。
“站住!”
駿馬嘶鳴了聲,與之相匹配的嫩嗓帶著一股久居人上的威懾力。
苗家四鬼表麵上不動聲色,卻暗自攥緊武器,隨即準備出手。
“姑娘,你們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江城子跳下馬車,憨厚之笑一如老實巴交的車夫。
昨晚驚心動魄的大戰已讓他心有餘悸,他可不想再經曆一次。
“車裏有誰?”
騎在駿馬上的姑娘居高臨下,細軟的指尖指向他身後有些簡陋的馬車。
“一位遠方表親患了重病,”江城子瞬間如霜打的茄子,神色懨懨,“這不聽說上京城有位醫術高明的神醫,我等幾人湊了點盤纏路費,親自送他去救治……”
神色坦誠,絲毫看不出演戲的成分。
淺碧羅衣的姑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隨即繞到車後牽出一匹毛色深棕的汗血寶馬,冷聲質問:“這又如何解釋?”
江城子微微怔愣,隨即擠上一抹無辜之笑:“我等一行人光顧著趕路,哪裏知曉車後還跟了匹嗎?”
不然,他早就跨馬而騎,哪裏還用忍受苗沉魚一路的譏諷?
“跟她費什麼話!”
脾氣火爆的苗沉魚一把推開還在醞釀如何解釋的江城子,長弓拉成滿月狀。
“還怕你們不成?”
淺碧羅衣姑娘後方的一男一女,分別掏出赤紅色的長鞭和拔開佩劍,對戰一觸即發。
“住手!”
如同鴻雁掠過水韻氤氳的碧池,又似清風拂過岸邊的楊柳,輕若無聲。
纖纖素手挑起帷簾,側顏傾城的美人緩緩落入眾人視線。
“梵音姐姐---”
碧綠羅裙的梁榭蘊笑的燦爛如星,眉眼彎成了月亮的形狀。餘光忽地瞥見她身旁躺著的頎長身軀,笑意僵在半空中:“三哥他……”
錦衣華服的男人印堂隱隱泛黑,有中毒的跡象。
“吃了解藥,已無大礙。”青絲如瀑的長發跟隨前傾的身體簌簌落下,削蔥根般的細指如撫摸稀世珍寶般沿著俊容的紋理摩挲,樹影投射在她的清容上,映照嘴角牽起的一抹淡淡笑意,旋即又很快斂去,“將他帶回去吧。”
自將他帶上馬車那刻起,這匹通靈白馬便一直不聲不響緊隨其後。
一人一馬對上視線的那刻,它的雙眸瑩潤透亮,似是泛著淚光,她的心像被針紮了一般,猛地發顫。
“那可不行,”梁榭蘊氣不打一處來,長手朝對麵指了指,寒眉冷目,“是不是他們抓了你,害得三哥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苗沉魚仗著五尺五寸的身高,微揚下巴睨了她一眼:“沒錯,他的毒是我下的,想為你三哥出頭?那就憑本事說話!”
梁榭蘊抿唇怒瞪,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細長的紅鞭晃入她的視線。
“讓我來會會你!”
微風揚起雲槿散落在鬢角的碎發,雪白晶瑩的膚色冷如萬年寒冰。
“苗愈,”季梵音絲滑如綢緞般的嗓音喚了聲,澄澈見底的眸子含著堅毅的神色,“我答應你的事情,絕不會食言。”
“好。”
苗愈神色清淡點頭,隨即將其餘四人帶往長道另一隅。
“梵音姐姐,他們都欺負到咱們瀛洲人頭上了,為何不給他們一番教訓?”
季梵音清淺一笑,裙擺輕晃,纖纖作細步走到月湖身邊,光潔的額頭輕輕貼上深棕的鬃毛,喚它:“你願意跟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