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海底月是天上月(1 / 3)

回想當時,抹在她足間的雪花膏,還是他從自己的碧落閣中找出的。

額間被人屈指一彈,她瞬間吃痛,嬌憨美眸含怨看著他。

“就你貪心,希冀百分百。”

他清湛一笑,溫熱的指腹輕車熟練學著她的手法,在她手中打了個結。

“自小跟在品學兼優的某人身邊,耳濡目染之下,被其言傳身教後的功勞,“她引以為傲的大放厥詞,舉起被他包得密不透風的素手,光影下晃悠中,紅唇微抿,嫌棄連連,“好難看……”

“嗯,寥寥數次,自然不比你的好看。”

他說得大方坦然,她卻隱隱有些不是滋味:“那兩年,你還給誰包紮過?”

他抿唇,輕笑出聲。

不論禹城還是瀛洲,前塵或是而今,自己人生中紆尊降貴替人處理傷口之事,還真就隻被眼前人獨享。

那時她還小,做事莽莽撞撞,跑起路來又風風火火,顧頭不顧尾,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

他已習慣隨身攜帶創可貼和雙氧水。

適才見她滿手血絲,下意識伸手掏兜,空蕩蕩的觸感讓他恍然,他們已身處他地。

他輕按著太陽穴,猶記得每次替她處理完傷口,皆會被她沒心沒肺嫌棄一番,可並未有過此番的如同打翻一大缸陳年老醋的質問。

努力抿唇,片刻,沒忍住,低沉一笑。

“喂!”

她氣惱,掄起秀拳砸過去,痛得精巧的五官皺成一團。

“乖,不鬧了,”他曲膝半蹲,視線與坐在木椅上的她平視,跳躍的燈火落入深邃如太液湖的眼眸中,倒映她水光瀲灩的錯愕,“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他小心捧起她的手掌,摁上自己滾燙的胸口,情深如潮:“你是我撿回來的妻子,自你出現,何人曾承我一分半絲之情?”

晚風飄入窗欞,明明滅滅的暖色燭火下,跪蹲在她跟前的男人,挺拔如梭,俊美翩然。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努力遏製住哭聲,埋在他胸口不解風情哽咽了句:“你這是在使用美男計嗎?”

他啞然失笑:“你認為是,那便是吧。”

話音剛落,一柔嫩微涼的紅唇淺淺覆上他的,雙手環住他的後頸,學著他以往的動作,柔軟的舌尖探進他的薄口中,深入……她驀然一頓,接下來是啥來著,她……非常榮幸地忘了……

猜出十之八九的某人,音色低沉如過了層磨砂,噴薄而出地熱氣拂過她的麵頰:“我教你!”

腰肢忽被人拎起,雙足堪堪落地,寬厚的大掌一把托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似逐鹿,似嬉戲,似纏繞。

雙舌交纏,交錯淩亂的呼吸,不斷貼合纏綿的身軀……渾身被他撩撥得微微燥熱時,他才依依不舍停下。指腹一點點拍撫她的蝴蝶背,撫平她不斷嬌喘連連的呼吸。

“算你……暫時說服了我……”

他微勾唇,輕咬住她圓潤的耳垂,眼底的火苗滾燙灼然,低音如風拂林間,悅耳沙啞:“暫時?”

季梵音雙腮紅暈,輕哼著別過頭,一一細數他的‘漫天罪行’:“新婚夜,紅酥手,合歡酒,偏有人浪費了一夜囍燭。登基夜,紅嫁衣,檀木床,偏有人斂懷心事緘默不言。”

啃咬的耳垂驀然一鬆,耳畔掠過梁榭瀟如流觴曲水般的輕笑,讓她整個人熱意騰騰。

“嗯,朕自省,昨夜確實委屈了朕的王後。既無描龍鈿鳳的紅燭,也未珍惜溫香鋪軟的檀木鳳榻,昨夜更是粗魯……”

“不、不準再說!”

她羞憤欲絕,無法上手,朝著他的烏六合靴猛踹了他一腳。

“好好好,不提了……”幽深晦暗的墨色瞳仁意味深長一笑,輕嘬雪白脖頸,刻意壓低聲線,“隻做好不好……”

“你——”

話還未出,一聲淒厲殤痛從隔壁傳來,驟然劃破天際。

燭火淺暗,待他們二人疾步趕入內室時,落入眼簾的,便是臥爬床沿的方洛,上身衣著大敞、銀針遍布的一幕。

《黃帝內經》有雲:督脈行脈之中行,二十八穴起長強。

銀針從百會入,至掏道,以靈台貫長強,連成一線。

整個脊背經洛張狂,扭曲暴凸,如被人大肆潑了墨般,黢黑陰翳。最猙獰莫過於肩胛,白骨森立。一滴鮮血順著紋理滑落,季梵音視線剛欲上移,大掌瞬間一遮,不由分將她帶離內室,邁入裏側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