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江城子以掩草為武器,昂首挺胸擋在苗沉魚麵前,信誓旦旦開口,“要想動她,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有什麼東西,刹那間從她的胸口湧上眼眶,暖融融的,仿佛溪水淌過心間。
鼻翼間拂過一股清新的香氣,她目光一躍,掩映在夜色中的明黃菊花根莖正被他緊緊握在掌中,細看,緊實的手臂還隱隱發著顫。
原來,被人保護是這樣的感受。
苗沉魚微彎了下唇角,旋即收斂濕潤的雙眸,倔強推開他,舉起弓箭,不著痕跡護著他,嗤之以鼻道:“老娘從不屑於藏在男人身後!”
“你是女人,又不是猛虎,適當示弱又沒錯。”
“那你還叫我母老虎?”
“這是昵稱。”
有人麵色一赧,嘟囔:“誰要這凶巴巴的昵稱?”
“得,我收回。”
“你敢?”
……
早已被忽略到九霄雲外的伍勇捂臉,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二位,差不多得了,有人……”
‘找你’二字還未出口,就立馬被堵在喉頭——
“你閉嘴!”
“你住口!”
伍勇:“……”
他神色怪異摸了摸厚鼻,忙不迭向不遠處娉婷嫋娜的纖柔女子求助。
“苗姑娘,江城子。”
輕柔的嗓音如同冰玉叩擊發出的嫋嫋餘音,透過秋夜的陣陣涼風撲麵而來,爭執相對的二人驀然一愣,默契十足轉頭……
“李統領,隻要你一聲令下,咱們今晚就能將林將軍劫出宗人府!”
“您就別再猶豫了,王上已下旨,明日大開城門迎接那群蠻夷子,還欲奉為上賓好生招待……”
“統領……”
“好了!“負手而立的李久長沉聲嗬斥一眾將領,垂落的雙目闔緊,任由夜風一寸寸拂過愁眉緊鎖的五官。
王上,您和王後究竟在何處?
瀛洲子民正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倘若您在瀛洲,是絕對不會發生如此荒誕不經且慘絕人寰之事!
今夜一旦劫獄,正合那些人之意。
若是不劫,那明日……明日他又該如何做?
“聽之任之即可!”
濃墨深重的夜色,中庭廊燈蕩秋千般左右晃擺,低沉清朗的聲線在這漆黑的夜幕中猶顯得格外突兀。
一眾將領左顧右看,麵麵相覷。唯獨李久長神色匆慌撥開他們,滿庭院舉目四顧,完全失卻適才的沉冷持靜。
“統領慌裏慌張在找什麼?”
“不知道啊。”
“要不要請李夫人過來?”
“快去。”
光禿禿的樹丫寥落清冷,長廊幽黯深長。一雙烏六合靴從晦暗的廊簷沉穩邁下,修長的身軀挺拔如淩然高峰。
“朕在此!”
織錦玄衣修身,明晃晃的光線投射棱角分明的清湛五官,立體的線條髣髴神帝精雕細琢的傑作。
“王、王上?”
眾將領神色一凜,紛紛下跪。
“他怎麼會在這裏?”
“那咱們適才之言,豈不是被他一字不落聽了進去?”
“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那又如何?瀛洲都快保不住了?”
“你們快看,李統領在做什麼?”
李久長神色耽迷步向俊美如儔的男子,眼底跳動著漉濕浸紅的眸光,心潮湧起的澎湃之海難以用語言形容。他長膝重跪,雙手抱拳叩首,一字一句含著超乎尋常的激動,言語鏗鏘有力:“臣李久長參見王上,願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上?
紅綃趕來時,恰好見到這一幕。
梁榭瀟托著他的雙拳扶起身,深邃如星辰的雙眸跳動燈火下的火光:“別來無恙,李統領。”
“王上......您是真的嗎?”
紅綃頭腦一片空白,滿臉不可置信。
梁榭瀟遊刃有餘偏轉方向,笑道:“這個問題,朕相信李統領能準確無誤代朕答之。”
“是,”李久長收斂情緒,已恢複坦然自若的姿態,落地有聲道,“他才是真正的瀛洲君王!”
真正的瀛洲君王?
後方的將領們抓耳撓腮,聽得一頭霧水。
這事暫且擱置一邊,憶起他適才所言,李久長徑直道出心中之惑。
長身玉立的身軀抬起寬厚的手掌,靜默片刻,旋即握緊,低沉的聲線帶著天然的君王銳氣:“李統領,朕這次回來,發現你的話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