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字還未脫口,纖細的腰肢瞬間從後繞過來一雙緊實的臂膀,將她徹底擁入懷中。
挺拔的男子俯頭,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廓四周,磁聲如瓷杯碰撞發出的綿長又嫋嫋的餘音:“這次,真的破相了……”
她神色一凜,欲掙脫他的束縛尋鏡,誰知……後頸落下一溫熱的觸感,酥酥麻麻,髣髴被柔軟輕盈的羽毛撓了撓。
垂立一旁的紅綃見狀,抿嘴偷笑的同時,悄無聲息退出房間,體貼闔上門扉。
掙紮的動作驟停,她默默垂眸,任由瑩潤清透的水霧彌漫雙眸:“可這些,林甫也有……”
啪嗒啪嗒——
滾燙的淚水滴灑在他修長白皙的手背上,如烈火般灼燒他的四肢百骸。
糟糕,這玩笑,似乎開大了!
他掰正她羸弱的身子,雙掌視若珍寶般輕柔捧起她淚水斑駁的麵頰,一點點吻掉她無助淌落的淚痕,聲線喑啞:“所以我懇請了父王,待剿滅倭寇,便賜婚你我,共結連理!”
“此、此事當真?”
他俯身親了親她光潔的額際,強而有力的長臂緊了緊,半開玩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她破涕為笑,掄起粉拳砸向他。白衣男子一把握住,擱在薄唇上吃盡豆腐:“待我凱旋而歸,必鋪就十裏紅毯,以八抬大轎的隆重儀式迎你進府!”
“林甫不慕此盛儀,”她如小鳥依人般貼上他沉穩跳動的胸口,淺淺一笑,髣髴初夏那抹剔透明亮的光輝,“惟願此生與仲白一人相伴,餘願足矣。”
“仲白……”
畫麵在此定格,季梵音使盡全力欲辨別男子模糊的相貌,終是無果。嫩白柔美的後頸愈發抽疼,髣髴撕裂般隨同血液流經縱橫交錯的複雜脈絡。她捂著後頸,腦袋一片混沌。
當黎明的第一縷橙光刺破繁冗深幽的雲層,綿延起伏的山巒金澤盡染,大地驟然披上一抹輕薄如絲的金紗。
跪臥在地的季梵音,渾身顫抖,蜷縮成團。身後那道聲線,不依不饒地逼近:“若非瀛洲國的梁榭瀟,我們二人怎會天人永隔?而你要不是為了救我,又怎會險些魂飛魄散……”
“瀛洲......梁......榭瀟......”
髣髴一塊巨石從天而降,壓得她徹底喘不過氣來。
“不錯!”白衣男子恍若鬼魅般閃到她的跟前,瑩潤澤光穿透他清明的長軀打上她蒼白如薄紙的清容。他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笑,趁她神色迷惘時,斂笑哀慟道,“林甫,勿再沉湎於哀殤痛苦之中,更不要因憤懣怨怒之情而選擇替我報仇......”
梁彎彎和容荔尋到季梵音時,她神色怔忪癱坐於地,髣髴一尊毫無生氣的雕像,晨風拂起她如瀑布般的青絲,掩映其後的雙眸寡淡無神。
容荔猛鬆了口氣,輕柔將搭在臂彎處的素色織錦月蘭披風環住她纖弱的肩胛。
“母親......”梁彎彎心細如塵般綰了綰她淩亂的綿軟墨絲,側身附耳過去,喉頭髣髴淌過沸騰的水汽般低啞喑沉,“您說,彎彎聽著。”
季梵音雙眸落於空中一個虛無的點,反複謅喃著兩個字:“報仇......”
“報仇?報什麼仇?”
容荔與梁彎彎麵帶猶疑對視的刹那,季梵音猛地躍起身,眸色漸次恢複清湛,目視前方,斜灑而下的澄澤髣髴鍍了層遺世獨立的光輝,映襯她清冷如冰雪飄落的淩厲聲線:“你說謊!”
日頭愈升愈高,灑落的斜光卻絲毫無法滲透進入屋內的榧木瑣窗,斑駁樹影颯颯作響,陰風蕭蕭。沿著幽暗冰冷的地麵逡巡往上,一筆勾勒的墨色山水屏風多了抹突兀深沉的鮮紅血跡。血跡順著屏風滴落,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四周。
“咳咳咳----”
東倒西歪的稀珍華貴雜物深處,‘魏剡’半坐於地,掩著胸口粗氣重喘。
忽地,門外的侍衛躬身,對著門內之人畢恭畢敬稟告:“陛下,王後娘娘求見。”
“不見!”
一襲靛青色錦緞華服的良情將手中的托盤交與隨侍一旁的宮女,斟酌道:“陛下,您身染寒症多日,始終未見好轉。臣妾實在放心不下,特意讓禦膳房替您準備了秘調的燴青口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