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據我所知,旒蘇雜技團因其成員個個身懷絕技,時常遊走於三國,必然見多識廣,怎會如你這般......少見多怪?”
梁榭蘊摸了摸鼻尖,抿唇思索之際,又聽見絳色太監神色倨傲笑了笑,道:“也難怪你有此孤陋寡聞之意。方丈王宮自修建以來,寸寸雕欄玉砌,處處金碧輝煌,巍峨壯觀,氣勢恢宏,堪稱三國宮殿之首。”
梁榭蘊垂落的細長睫羽上下翕合,彎弓的唇角險些掩不住心底的笑意。方丈太監當著瀛洲公主之麵如此誇大其詞,盛讚自國的巍峨王宮,古往今來,還真是絕無僅有。
“罷了,你隨我來。”
絳衣太監姿態傲慢指揮,扭動腰肢徑直向前走,她假裝唯唯諾諾跟在其身後,一路留心。
趕往西上的路程中,章惇明裏暗裏設置了無數道關卡。他們二人雖有喬裝,卻不免遭到城內府兵的盤查。此時,恰巧偶遇每年皆入宮一次的旒蘇雜技團,便化名混入其中,入宮後伺機而動。
可‘伺機而動’並不代表‘誰都不知會’!
她抿緊雙唇,某人這自負又傲慢的狂狷臭毛病,還真讓她好氣又無奈。齊擒龍,你給本公主等著,一旦逮到你,非得好好教訓你一番不可!
清光破出雲層,灑下縷縷淺澤,暈染瓷白嬌美的清容。
她抬眸,颯颯樹影晃動。不知為何,那夜某人低潤誘惑的沉磁聲猛地撞入她的心扉:“蘊兒適才,喚我什麼?”
她調皮掀眸,素手扯住某人的衣襟,搖頭晃腦回答他:“擒龍。”
“正經些。”
“擒龍!”
清脆靈秀,月光下的清容笑靨如花。
移動的步履放慢,素手不自覺蹙了蹙綿軟的唇瓣,凝眸沉思時,淒楚一笑。
“愣著作甚,還不快跟上!”
身形瘦小的太監眸色淩厲,不耐煩回頭催促。
隻是在梁榭蘊抬眸的刹那,整個人徹底僵硬在原地。
日正天際,淺澤浩渺。
位於巍峨王宮正中央的紫宸殿,長簷雕琢栩栩如生的龍鳳,高聳似入雲霄。朱紅色的梁柱鑲嵌鎏金翡翠,氣勢雄渾。而這本就威嚴肅穆的殿宇,陡然增設了不少護衛軍。裏三層外三層,將其圍得水泄不通。
梁榭蘊舉目四看,美其名曰的保護,不過是明目張膽的囚禁!
果不其然----
“君上寢宮,閑雜人等免入!”
身著絳色宮服的太監麵無表情睨了阻攔自己的人一眼,明嘲暗諷一笑:“狐假虎威!方丈江山姓齊,並非龐!況且君上病情已有好轉,而今欲沐浴淨身,爾等若膽敢阻攔,便是違抗聖旨!株連的,可是九族!”
阻攔之將神色猶疑了片刻,這才側身讓出一條道。
梁榭蘊提著衫木水桶,混雜在數名宮人之中,垂眸不緊不慢邁入殿內。
“君上,浴桶已備好,水溫適宜,請您沐浴。”
芍藥屏退一幹人等,不著痕跡與梁榭蘊視線交彙,移動的絳色太監服飾鮮明凝亮。
透過雄鷹振翅高飛的屏風,紗簾輕薄如霧。盈盈清華映照明淨窗扉,浸染纖弱似無骨的嬌軀。波紋漾漾,青蔥細手浮動熱氣騰騰的清水。她側眸,細長的丹鳳眼神色複雜。衣衫半褪,瑩白的蝴蝶肩脊敞露。
忽地,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
“誰?”
下一瞬,如綢般輕軟的孺衣披上纖弱的肩胛,素手不疾不徐替她係上絲滌。
“母後曾對我說,身為萬千寵愛的一國公主,尊貴如珠如玉。同時,也需珍惜自己的名聲,如同嗬護自己晶瑩剔透的光澤般。”
齊婕弦忍不住心神一震,這聲音......
“好久不見,婕弦姐姐。”
殘霧彌漫間,梁榭蘊綻放的笑容美若九天玄女。
“若照你所言,假身份一事是被蘇醒未久的鄭朝露所識破?”
“的確如此。”
齊婕弦凝望水溫早已冷卻的浴桶,思緒不自覺渙散。
那日,高斌以其自創神藥救醒未來國母鄭朝露一事,瞬間傳遍整座王宮。此神乎其神的消息,自然而然也落入她之耳。
隻是她尚未做出應對之策時,鄭朝露便心急如焚來探望。推脫數次,終是躲不過。
未曾想......
鄭朝露竟將她誤認為意圖謀害哥哥的刺客,旋即聯合龐吉當場識破她的身份。被困於此數天,無法獲取哥哥一星半點兒的消息。萬般無奈之下,她才出此下策----命芍藥在宮內尋得一數日內可出宮之人,再以美人計色誘,使其替自己打探汴梁一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