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回去，我都是極力忍著，沒讓自己哭出來。
但是推門進屋，昏暗燈火之中，我看到奶奶氣息猶若的躺在床頭，臉色蒼白，仿佛隨時都要離去，我就再也忍不住，趴在床頭哭了出來。
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無法控製。
我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我無法接受慈愛的奶奶就這麼離我而去，我也從未想過，生死離別，會離我這麼近。
彌留之際，奶奶睜開渾濁的眼睛，氣息奄奄，卻依舊笑著，“哭什麼，不哭……”
說著，她伸出手拭去我臉頰的淚水，“吉祥，你不要哭，哭就不俊了，生老病死，人都有這關，誰都逃不了這關，隻是我這一關，要來的比你們都早……”
我反握著她的手，一個勁搖頭，我不要，我不要奶奶離開，我不允許奶奶離開，我扭頭看向晉南，“晉南，你救救奶奶，好不好？好不好？有沒有什麼起死回生的道術，快施展出來，我不要奶奶走，我不要！”
晉南摸了摸我的頭，歎息一聲，久久無語。
“傻姑娘。”奶奶長出一口氣，“奶奶大限到了，不中用了，老婆子我早都給自己算過，本該是有好幾年的光景可活的，但是……我前不久，犯下諸多大忌，這是天譴，是老天對老婆子我的懲罰……”
我搖頭，撫摸著奶奶淩亂的發絲，“奶奶，你不會有事的，你別說了，不說了，孫女一定去求個法子救你。”
“真是傻孩子……”奶奶緩緩笑著，“閻王要你三更死，誰能留你到五更？你切莫去做那些逆天而為的事情，不值得，奶奶活這一輩子，夠了，夠了……”
我泣不成聲，跪在地上，剛才的那一刹那，我清晰的看見，奶奶的額頭上，飄著一團灰氣。
我記得奶奶很早以前就對我說過，一個人大限將至之時，會有預兆，這額頭上的灰氣，便是死氣，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回天無力。
我隻覺得無力，人在死亡的麵前，是多麼的無力，奶奶卻一點都不在意，她拉過我的手，將我的手和晉南放在一起，“南南，吉祥我就托付給你了。”
“奶奶放心，吉祥就是我的親人，我一定會真心對她。”晉南跪下，誠懇無比。
奶奶點點頭，又看向我，“吉祥，我不在了，你要拜在二叔公的門下，聽他的教誨，這村子不太平了，老婆子我是無力再做什麼了，吉祥，你要記得，任何時候，都要聽二叔公的，二叔公的話，就是奶奶我的話，曉得嗎……”
我流著淚，不停的點頭。
“好，好，好……”奶奶連說幾句好，“有你二叔公在，肯定能保你無虞，老婆子我也……能放心的去了……”
下刻，我隻覺得奶奶的手一輕，好似有什麼東西迅速抽離而去，抬眼看，奶奶合著眼，嘴角帶笑，已安詳的離去。
身後，大伯二伯，我爹，還有幺叔堂姐，直到此刻，才哭出聲來，我雙膝跪地，虔誠的磕頭三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