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連忙托住,直道不敢,又勸:“這有什麼的?娘娘是君,怎麼能隨便行禮?沒事的,我又沒少塊肉,讓她逞逞口舌之快罷了,沒這麼嚴重。”
母親越是這樣說,皇後就越是愧疚,越發憎惡張氏。
陸氏一垂眸瞧見周紹誠也跪在邊上,急忙對皇後道:“皇子殿下萬金之軀,你快去攙起來。”
皇後自知失態,理了理儀容,轉過頭親手扶起周紹誠,苦笑道:“讓你見笑了。有勞殿下老遠的來看我,這會我母親來了,恕我不能顧著你。”
周紹誠十分恭敬地朝皇後拱手,低頭謙遜道:“母後說哪裏的話?兒臣日日可來請安,您和老夫人好容易見上一麵,自然是以老夫人的事為重。”
見他懂事,皇後略為欣慰地點了點頭,又生感慨:“若我有你這般的兒子,也不至於受這種氣。”
周紹誠急忙掃袖跪下,義正言辭地道:“無論是太子殿下,兒臣或是三弟,都是母後的兒子。您若說這話,叫兒臣們如何自處。”
話雖如此,到底不是自己懷胎十月生出來的,情分如何會一樣。皇後雖然心裏這樣想,但麵上卻不表露出來,伸手去扶他道:“你說的對,方才是我失言了。誠兒快起來吧。”
周紹誠並未就此起身,轉向陸氏行禮道:“今日趁著老夫人進宮,不論國禮,隻論家禮,您該當是我的外祖母,容我給您行過年的大禮吧。”
說著當真以皇子之尊,朝著陸氏叩拜在地。
隨侍在邊上的暮雪微微側目,沒想到二皇子會放下身段,這般討好皇後。
但是轉念一想到嫡庶之別,似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陸氏麵上惶恐,心裏倒是暗暗讚許他。方才在貴妃那裏受的委屈,這會兒就在周紹誠這一拜中找回了在皇家人麵前的自尊。
“殿下快快請起,臣婦擔當不起。”陸氏雙手扶起周紹誠來,朝他道,“殿下這份心,臣婦收下了,但可不敢壞了宮裏規矩。你平日若是得空,多來關心關心你母後可好?”
周紹誠求之不得,正好順著坡道:“隻要母後不嫌,兒臣願日日來晨昏定省。”
暮雪此時忍不住去看皇後的神色,隻見她臉上的驚喜一閃而過,繼而恢複平靜。
本以為皇後會立馬答應下來,不料她隻是誇讚周紹誠有孝心,並沒有答應他來晨昏定省。陸夫人以為皇後是忘了,還刻意提醒了一句,卻被皇後岔開了話題。
周紹誠眸子漸漸暗了下去,與她們聊幾句,見時候不早,便起身告辭。雖然失望皇後終究沒有答應定省之事,便是規矩禮數仍然嚴正不苟。
他端端正正地跪在織錦毯上,納頭拜下,恭敬道:“望母後風寒添衣,多飲膳食,保重身子,兒臣改日再來請安聆訓。”
暮雪跪在他身後,看著他卑微入塵埃的背影,心想在他們麵前高高在上的皇子,為了奪嫡,竟瞬間就可如螻蟻般匍匐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