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冷得讓皇帝不知如何再與他親近。他並不全是恨皇帝毒害自己,更恨的,是冤枉了暮雪,害她人前人後不知蒙受了多少閑話。
皇帝的手一頓:“還是不肯原諒朕麼?”
說著,他眼角竟然滑下一滴淚來:“朕在這個位置上,沒法子啊,誠兒他還小,朕的身子又不中用,你就不能瞧在這些年咱們情分上,原諒朕嗎?”
王陽關見他這樣,心下惻然,實在不忍,才道:“聖上是君,我是臣子,何敢談原諒二字。您放心,日後,臣隻安心做個閑人,不會再插手朝堂之事。”
若是旁人說這話,皇帝恐怕還不能安心,可這話從王陽關口中說出來,皇帝卻大大地鬆了口氣。他王陽關向來一諾千金,言出必行,他既然這麼說了,就必然能夠做到。
事實上,朝堂中權勢能威脅到二皇子的,也就隻有王陽關一個。掃清他這個障礙,皇帝覺得他周家的江山便穩固了。
“陽關你放心,隻要你不奪權,朕讓誠兒保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王陽關苦笑了下,他那麼些年為國事殫精竭慮,為的難道就是一個王爺的虛名麼?可是皇帝對他也算有知遇之恩,這是他周家的江山,他再如何也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正打算說句什麼,外麵突然有個侍衛,慌慌張張地闖進來,大聲地喚著:“聖上!聖上!”
王陽關揭簾出去,陰沉著臉怒道:“聖上龍體欠安,你大呼小叫什麼!怎麼不經通傳就進來,哪裏學的規矩!”
那侍衛也曾在王陽關手下做事,見到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神色著急地道:“王爺恕罪,若不是天大的急事,小的怎麼敢打擾聖上。可是現下北邊吃了大敗仗,逃命要緊啊!”
“什麼?”王陽關大驚,他萬萬沒有想到,二皇子才坐了幾天朝堂,軍隊竟然就潰敗成了這樣,連忙問,“敵人打到什麼地方了?”
“不出五日,就要打到皇城根兒啦!”侍衛滿頭的大汗,“快逃吧!王爺!”
王陽關急忙掀簾進去,想與皇帝商量對策,可是皇帝已經氣得坐了起來,滿臉通紅:“他說什麼?誠兒明明告訴朕,前線打的都是勝仗!”
王陽關這些日子人不在朝堂,又怕皇帝和二皇子忌憚自己,不與從前的同僚走動消息,對這些情形一無所知。這時簾外那侍衛膝行幾步,朝簾內的皇帝叩首:“聖上,二殿下騙了您,二殿下監國後,沉迷享樂,忽視後援,前方糧草供應不上,秋子義將軍早就被北蠻打得潰不成軍了!”
皇帝一口老血吐出來,比方才咳的血還要黑得厲害,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死不瞑目的樣子。王陽關急忙上前扶著皇帝,邊撫他背,邊喚道:“聖上!”
此時太醫正好趕到,進來連禮都來不及行,就去診皇帝的脈,服侍皇帝將藥喝了,對王陽關道:“王爺,聖上為何突然動氣?”
王陽關隻得將實情托出,又追問:“那聖上的龍體如何了?”
太醫愁眉苦臉,搖了搖頭。這時皇帝開口了,或是因為方才氣急攻心,聲音也含含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