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領她們往裏院走去。

綰涼跑上去拉住顧擇芝的手,然後跟著她放慢步調。她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然後彎彎嘴角。

清風徐來,衣袂獵獵作響。雖然知道今天一過,一切就都會大變樣,可是對於她們而言,隻要還有能見到彼此噠明天,一切就都可以柳暗花明。

顧擇芝進門的時候,顧懷仁正輕輕拍著顧擇蘭的背脊安撫著。他聽見門開的吱呀聲,才慢慢抬起頭。

相顧無言。

顧擇芝沒有廢言,從綰涼手中取過那一遝房契地契,交到孟端手裏:“送到他那裏去吧,人我帶走了。”

“等等,”顧懷仁突然開口,“要走,擇蘭也得一起走!”

顧擇芝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顧家,包括我在內全部的產業,隻能換你一個人。”

“你娘不是還留過幾處房子給你嗎?”顧懷仁的樣子很是著急,他扭頭看向孟端,“孟少卿,可否看在顧孟兩家多年的交情上,行個方便?”

孟端沒有猶豫地說了好。皇帝的意⑤

待到漕運一事塵埃落定,顧家一眾人便該散了。

顧懷仁一朝獲釋,便急匆匆地要回江城,不知是礙於麵子或是旁的什麼,連等到顧家親眷離京那一日都不肯。他帶著顧擇蘭早早上了馬車,顧擇芝隻得把身上的家底都翻出來給了他。

顧家遭流放的人裏頭,幾乎都是愁眉苦臉的,卻有一人出奇的開心。她自始至終都滿懷憧憬地笑著,似乎自己要去的不是荒遠的儋州,而是夢裏的江南。

顧擇芝見了覺著稀奇,想那姑娘十四五歲的模樣,總不至於連要去哪裏都不清楚。她見那姑娘獨自坐在桌案旁,便湊上去問道:“你是哪房的女兒?”

那姑娘這才回過神來,衝她笑了笑,說道:“我是四姨娘房裏的,顧擇蘇。”

“四姨娘嗎……”顧擇芝微微垂下眼簾。那麼多年沒回來了,連顧家有幾房妾室、幾個兒女都要不清楚了。

“我倒是認得姐姐,”顧擇蘇仰麵看著她,“前些日子,姐姐在這處府邸裏住過,我才知道,您便是先夫人的嫡女。”

這處府邸。顧擇芝打量著眼前的人,隱隱覺察出她是對顧家毫無留戀的。

“明早就要離開京城了,你不會懷念這裏嗎?”

“不懷念,”她的語氣異常篤定,“我想去儋州。”

“為什麼?儋州乃不毛之地,你喜歡過那樣的苦日子?”顧擇芝疑惑道。

“那怎麼會呢?隻是……先母是儋州人士,我就想著有一日能到她的家鄉去,”她垂下頭,看著手裏的僅僅捧著的雕花匣子,“大小姐莫嫌我晦氣,我連娘的骨灰盒都給挖出來了……”

“骨灰盒也能挖出來?”顧擇芝聽了覺得心驚。

“娘她……當年遭人構陷失貞,死後便被焚屍,有個好心人給置辦了一個骨灰盒,這才不至於挫骨揚灰。虧得是石料做得,埋在那樹底下許久也不曾腐壞。”

顧擇蘇的語氣平靜,眼光隻直直地盯著那殘存著些許泥土的石匣子。

“到了儋州……”顧擇芝艱澀地開口,“打聽打聽令堂的家鄉,也好落葉歸根。”

“多謝大小姐費心,”她站起身子,手中依舊緊緊捧著那匣子,“我去收拾收拾,明日好趕路。”

顧擇芝點點頭,自己呆呆站了半晌,便也走出了花廳。

眼睛輕輕一掃,顧府的景致便盡收眼底。

一世榮華,終於過眼雲煙。但這有什麼可惜可歎的呢?

那些紅顏枯骨,春閨舊夢,那些曾經真正有血有肉的美麗,卻隻能埋葬在一片富麗堂皇之下,無人記起,無人提及,哪怕隻是過往的一聲唏噓。

顧擇芝繞過回廊,正見綰涼從大門進來。

她頗有幾分無奈地開口道:“鎮國公大人在門外候著……我也不知究竟何事。”

“鎮國公?”顧擇芝不解地揚起眉毛,“他和知菲一道來的?”

“不是,就他一個人。”綰涼看上去也很是疑惑。

顧擇芝走出門去,隻見那人一臉急切,似乎有什麼事情要匆匆完成一般。顧擇芝迎上去,對他行了個禮。

顧擇芝剛俯下個身子,他便連忙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