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啊,”顧擇芝隻好收起了玩笑,用右手攀上綰涼的胳臂,“當年在皇宮裏、在顧府,難道不是世間最汙糟之地?彼時綰涼無所謂,如今我也隻會付之一笑。有什麼好內疚的,嗯?”

綰涼抿著唇,看了她一眼,隨即歎了口氣。

顧擇芝更緊地攀住了她,低聲道:“我現在更擔心另一件事。”

“什麼?”綰涼側過頭,“策鷹侍衛嗎?”

“皇宮的帶刀侍衛,□□那幾個小雞仔還不像扔爛菜葉子一樣?”顧擇芝搖搖頭,“我擔心的是……綰涼啊,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有名分呢?”

“名分?”綰涼疑惑道。

“綰涼,我們成親,好不好?”顧擇芝側過臉,緊緊貼著她,“鳳冠霞帔那樣好看,不穿一次不是很可惜?”

“可……哪有這樣的事情?”

“我們成親了,世上不是就有這樣的事了嗎?”顧擇芝揚起笑臉,“不過呢,還是要等一等,先把錢賺夠。”

“那又何必?是誰說要平平淡淡過日子的?”

“再平淡的日子,也總要有個大日子。綰涼這樣好看的姑娘,難道配不上十裏鋪紅來迎娶?”顧擇芝的指尖在她麵頰上輕輕一撫,滿眼笑意。

綰涼彎彎嘴角,垂下眼眸。

“隨你。”

章三十四

三四個月過去,鐫琳琅的生意漸旺,顧擇芝隻得又雇了個玉雕師。

綰涼看著日子一天天好過起來,原先的負疚感便也漸而淡去了。

深冬時節,南方又濕又冷。看著這糟糕的天,顧擇芝不由地想起顧懷瑾來。

“你說他究竟如何了?”顧擇芝披著薄裘衣,盯著眼前的梅樹發呆,“這都三個多月了……”

“你莫急,儋州路遠不說,寄信過來也該有些日子。”綰涼安慰道。

顧擇芝歎了口氣,剛想要轉身離去,便聽到夏深歡喜雀躍的聲音:

“小姐,公子來信了!公子來信了!”

顧擇芝猛地轉身,跟綰涼一道跑過去接信。

她拆開封蠟,展開信紙,逐字逐句看著。一路看下去,她的嘴角淺淺翹起來。讀罷,抬頭與綰涼相視一笑,紛紛鬆了口氣。

“小姐,信上怎講?”夏深問道。

“他的身體竟然漸好了,”顧擇芝咧開嘴,“那濕熱之地,倒正好對了他寒疾的病症。”

綰涼又拿過那信紙,端詳半晌,指著一段字用指尖劃著:“薛兄遇我甚善,小妹盡可安心。”

“嘖嘖,”顧擇芝側過臉,戲謔道,“綰涼總能抓住重頭。”

“若是這般,咱們也該放下心了。”綰涼拍拍她的肩。

顧擇芝放下信紙,歡快地輕躍著跑道一株梅樹下,把臉湊到一簇梅花裏,鼻尖深深吸著。

“太香了。”言罷,又意猶未盡地再次埋下鼻尖。

“哎!”綰涼拍了拍她的頭,哭笑不得,“若讓人知道顧小姐竟是這個賞梅法,可要笑話你低俗了!”

“難不成我還要賦詩一首,感慨此花氣節不俗?”顧擇芝咧嘴笑著,“分明是種普普通通的花,清香秀氣,何必強加上人的看法?”

“是啊,”綰涼抬手撫了撫樹枝,開口道,“越是香濃色豔,便越要遭人詬病,草木何其無辜?”

“好在草木不識人心,更無懼人言。”顧擇芝露齒一笑,桃花眼睛黑白分明。

綰涼也跟著彎起嘴角,抬手把顧擇芝耳邊的碎發別在耳後。

忽聞身後傳來腳步聲,兩人回頭一看,正是孟清蓮。

“可是儋州來信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是家兄,”顧擇芝點了點頭,隨即又道,“你莫要又刷碗又掃地的,府裏已經請了丫頭了。你到底是個小姐,孟大人哪看的了你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