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頓時陷入寂靜。留下的除司非外共計十人,當即兩兩分組在近旁巡邏。
司非、阿冰和另外一人留在洞中。
天色逐漸明亮起來,日光穿透暗黃色的大氣灑落地麵,為石洞蒙上一層柔和的暖光。
阿冰難得很沉得住氣,過了很久才向司非搭話:“你腳上的傷怎麼樣了?”
司非向他微微一笑:“沒事。”她垂頭,沉靜地看了一會兒地上的影子,才開口詢問:“避難所的大家……安全嗎?”
“你放心吧,”阿冰一如既往地自信,“帝**不敢輕舉妄動的。”
“可是……”司非將半邊臉枕在膝蓋上,小心翼翼地提出假設,“我聽清姐她們提到……上遊洪水很凶猛。如果下遊被帝**堵住了,大家……我們不就無處可逃了?”
阿冰愣了愣,顯然之前沒想到這茬。他看向司非的眼神變得更加柔和,拍胸口的動作卻十分豪邁:“你別想太多了,大哥他們早就留了一手,下遊的水閘安全得很,不是基地裏的人不可能隨便亂動。再往下,水渠就在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了,帝**也沒法做手腳。”
司非聞言乖巧地點點頭,像是相信了這個說法。
阿冰不知怎麼有些窘,兩人頓時半晌無言。
“你、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司非一愣:“可以嗎?”
“在地下怪悶的吧?而且你一直生活在地上。”阿冰一臉“我懂”的神情,利落起身向司非伸出手,咧嘴笑開,“這裏有暉哥看著,對吧?”
被點名的暉哥朝少年撩了撩眼皮,不厭其煩地擺擺手:“你在這也礙事,走走走!”
阿冰嬉皮笑臉地應了,朝司非一點下巴:“來。”
稀薄的晨光照耀下,奧伯隆的廣袤地貌宛如鍍了聖光,隻是靜靜看著,人仿佛便能融進這一望無際的石頭荒原中。
“哎呀,錯過了日出。”阿冰嘟著嘴歎息,卻很快振作起來,“要不要到你家那裏去看看?”
司非眨了眨眼,垂眸輕聲說:“那裏離前線很近吧?太危險了。”
“那裏就在緩衝帶邊緣,小心點肯定沒事。”阿冰很快下定決心,司非看了他一眼,便沒再反對。
穿過死氣沉沉的瓦礫堆,他們向緩衝帶靠近。
帝**機甲和駕駛艙的眾多殘骸還在,司非小心朝其中一枚駕駛艙中看去:遺體都不見了。她不由心中一凜。
阿冰膽子奇大,越靠近緩衝帶邊緣,他就顯得越興奮。
還沒走到那座棚屋,司非忽然停住了步子。
“嗯?”阿冰壓低聲音詢問。
司非抬頭,神情怔怔的。阿冰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幾步開外杵著半截舊電纜杆子,頂端居然掛著什麼亮晶晶的東西。少年眯起眼細看,分辨出杆子上居然掛了一根項鏈。
少年顯然也覺得新奇,當下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伸長了手一勾,將項鏈取了下來。
“喏,還挺好看的。”阿冰向司非攤開掌心。
銀色鏈子上掛著一枚同色吊墜,呈葉片狀。
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她明明把它和衣物一起藏在了駕駛艙內。除非……
猜想堪堪萌芽,便被她捺回了心底。晨風掠過,她不由顫栗了一下,不知究竟是因為寒意還是因為驚喜。
是的,她是驚喜的,內心的潮湧甚至可以被稱作狂喜。
司非不禁咬住了下唇。她努力掩飾著心緒的波動,伸手將鏈子拈在兩指間,對著陽光的方向照了照。
表麵蒙塵,葉片吊墜在光線照射下略顯黯淡。
司非的心境卻是明亮的。對方怎麼知道她會經過這裏,她不知道也不怎麼在乎,也許這隻是單純的運氣。她也不清楚對方在哪裏,也許很遠,也許就在近旁。興許她根本活不到再見麵的時刻,但現在,她知道自己並非孤軍奮戰,她拚盡全力活下去,並不隻為了日後更快地撲向終結。
還有一個人在惦念她。
這個念頭是顆偶然崩落的星火,卻瞬間燒成一團熱焰,足以燎原。
如果是平日裏,司非絕對不會放任這樣的情緒成型。但這兩日的煎熬和險境已經將她逼到極限,她沒力氣,也……未必真的舍得就這麼將念頭掐斷。這個想法太溫暖、太有誘惑力了。
司非攥著鏈子默了片刻,突然搖了搖頭,嗓音變得低啞:“這東西在這裏,有點可疑,還是放回去吧。”
不等阿冰不以為然地作答,她又輕輕補充了一句:“也許這東西的主人還會回來找它,拿走了不好。”
少年神情微微黯淡,半晌才附和:“也是。”
他似乎誤會了,以為司非在說這鏈子屬於已經死去的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