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業安笑得打顫,而後猛地拔出腰間手|槍,抬手扣動扳機。

尖叫聲中,阿冰軟軟倒下,一路滾落到台階底,拿在手裏的激光槍沉入積水。阿冰就墜在她身側,司非低頭看了一眼,少年還有氣。他蒙蒙地盯著她,似乎終於分辨出她的臉容,費力地吐出半句:“快……”

語聲就此止歇。

“劉業安!你瘋了?!”那個在學校說故事的老太太粗聲訓斥。

“與其再受帝國人的奴役,”劉業安難以自控,嘴唇翕動半晌,終於吐出下半句,“還是死了幹淨。”

語音未落,他便轉身向老婦射擊。

身體比意識行動得更快,司非抓起阿冰落下的槍,直接開火。

手沒力氣,彈道失了準頭沒有擊中後腦,射入頸側。

鮮血瞬間噴湧。

所有人都在尖叫,忙不迭地往樓梯上擠,想要離開這裏。

司非想阻止他們,想告訴他們地麵隻有更危險,但沒人會聽她。

一轉頭,瞿向陽不見了。

她駭得一震,再定神尋找,發辮散亂的女孩退到幾步外,死死盯著她,麵如金紙。

瞿向陽的眼神恐懼而充滿敵意,是那樣陌生。

“我……”司非張了張口。

對方卻捂住耳朵,一溜煙衝上台階。

“別上去!”

司非愣了愣才發現是自己在聲嘶力竭地喊。

可女孩頭也沒回。

司非扔下槍,撐著地想站起來。腿鑽心地疼,她匍匐著挪上底層台階,伸手去撐再往上一級的石階。

從地麵傳來激光彈出樘特有的低鳴。

她伸出的手便縮了回去。

周圍突然變得非常安靜,安靜到聽得見積水流動的潺潺聲。

司非垂下頭去,額頭抵到地麵,冰冷冷的。

拉長的影子驟然將她覆蓋,全副武裝地士兵從狹小的台階口湧出。

“舉起雙手!”

司非抬起頭,眨眨眼,被強光刺得滿眼是淚,機械地抬起雙手。

她聽見熟悉的電子女聲響起:“生物體征識別成功,我軍預備兵司非,為安全對象。”

士兵舉槍謹慎地往周邊打量,隨即兩人一排衝下台階。

“到下麵去!”為首的帝**士兵在頭盔上一按,率先向積水深處衝去。

司非目送他們遠去,居然還冷靜地得出結論:看來是去確認礦區安全的。根本沒人在乎她是否受傷。也是,她隻是帝**底部微不足道的小齒輪。

死一樣的寂靜再次圍攏過來。外麵的炮擊還在繼續響,她漸漸聽不見了。

阿冰和劉業安的血擴散開,漫到她腳邊的積水也是混混的一團紅。

冰冷的水,腥臭的血,死屍,司非好像瞬間回到了今晨的噩夢裏。

可這一次她沒了脫逃的力氣。又或者說,她不想逃了。帝國也好,叛軍也罷,都對自己的正義深信不疑,卻都那麼荒謬。她的報仇又真的有意義嗎?

閉上眼,她背靠岩壁歪在台階底,等著水繼續漫上來。

頭頂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司非懨懨抬頭。

地底的礦燈輕顫著,來人的臉容也半明半昧,一閃一爍的如投影般毫無實感。

一閉眼再一睜眼,台階頂的人居然已經不見了。

司非疑心剛才隻是自己的幻覺。

“你……”

聲音在近處,就在她麵前。

她受驚般顫了顫眼睫,緩緩收回仰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