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虎根本沒心思注意身後逃走的一幹雜兵,若是它修的妖體,懂的人情,就會明白此時有一個非常恰當的句子來形容它此刻的狀態,“把心提到嗓子眼兒了”這句話當真是說的再合適不過。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在公虎虎生絕望之際,一個女子從林冠而出,腳尖輕點,似遊魚一般輕飄飄的落了過來,擋在公虎身前。
沒了那道視線的鎖定,公虎謹慎的朝後推著步子,起初很慢,到了樹根底下,一個躥躍,消失在茫茫叢林之間。
越錦沒好氣的鄙夷了一眼公虎消失的方向,轉過頭來看著這對摟摟抱抱的狗男女,一肚子窩火:“這是打哪來的啊,姑奶奶的事也敢管?”
林蔭叢叢,日暮微醺,一點子餘光似都籠在她的身上,二五迷道的一身匪氣。
對於眼前這個“姑奶奶”,流華也不惱,又拿先前看公虎那種眼神輕飄飄的睨了她一眼,不過沒了先前的威攝,最多隻想看清楚眼前這個“姑奶奶”是哪路的妖怪,焚天之劫後還如此囂張,竟讓百獸分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一個半大點子的鯉魚精,嗓門倒是比修為更精進。
流華沒跟她廢話,以指做點,一股靈光從指尖迸射而出,化作極細的靈絲,束縛住越錦的雙手。
越錦立時勃然大怒,這小白臉劫了她的道不說,還要替那個小毒婦出頭,不給他點厲害瞧瞧,當真是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睛。
她握緊雙拳,肩頭連著手肘腕臂一起發力,使勁往外一掙,在她的預想裏,這種靈絲應該跟人間那種好吃的陽春麵差不多,脆弱的一蹦即斷,然而下一秒,她失算了,這些靈絲像是極有韌性的蠶繭,緊緊的束縛住她的手腕,有的甚至因為她的力道深深的嵌進肉裏,鮮血瞬間染紅了靈絲,瑩白變為極刺目的鮮紅,體內的妖力像是瞬間被壓製,回到了當初那隻任人宰割的小鯉魚的狀態。
饒是如此,越錦也絕計不肯服輸的,法力比不過,嘴上也要逞威風:“你個黑心爛腸的小白臉,快把姑奶奶我放開,果然是蛇鼠一窩,一個二個看著體體麵麵白白淨淨的,背地裏淨使些下三濫的法子,有本事把姑奶奶放開,咱們正大光明的比一場,姑奶奶要是皺一皺眉頭,便是孬種!”
這一副靈巧的舌頭,放到市井裏家長裏短,大約也是不輸陣仗的。流華前額那好看的眉眼緊了緊,沒有理會越錦的叫罵聲,將易韶光攙到樹下,問道:“姑娘無礙吧?”
易韶光不敢正眼瞧他,隻略略偏過頭去,輕輕晃了晃腦袋。
抱著偏見看人,看什麼都是歪的,流華再正常不過的關切落在越錦眼裏,又變成了“郎情妾意”“狼狽為奸”,嘴裏更是沒一句好話。
大約實在是受不了越錦這張厲害的嘴,流華揮手一揚,一股無形的力道似漿糊般將越錦的上唇瓣和下唇瓣緊緊的黏住,世界終於清淨了!
慕白突然覺得,越錦大約是前世投錯了胎,本是八哥的魂,今生偏偏投錯了魚身的胎。
那邊流華不知又和易韶光說了什麼,隻見的易韶光錯愕的抬起了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流華。
流華說完那句之後,朝著易韶光歉意的笑笑,轉身看著上躥下跳的越錦,徒手朝著空中那麼一拈,空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被他抓在手裏,慕白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縷極細的靈絲,一頭牽在他的手裏,一頭綁在越錦手上,像極了地裏莊稼漢的苦主和倔驢。
流華也不理會越錦的嗚咽之聲,一手牽著靈絲,飛身而起,躍過林冠,朝著遠處掠去,越錦被這力道一帶,身體不受控製的跟著流華也拔地而起。
飛騰之際,越錦還不忘朝著地麵的易韶光挑釁的做了鬼臉,而後隨著流華消失於視線之外。
不說易韶光,便是慕白也被流華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打的措手不及,其實細下想想也不難理解,流華畢竟是妖,雖說此時妖族式微,越錦又有錯在先,他也不可能舍妖族而保人族的。
可易韶光並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節,她站起身來,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麵上陰沉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