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段(1 / 2)

不適,隻命太子帶來了賀禮。

滿堂明燭華光之下,我環顧身側,靜靜望向每一個人。隻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才僅僅隻是我的家人,是我的至親至愛。今夜依然把酒言歡的翁婿兄弟,隻怕轉眼到了朝堂之上,就是明槍暗劍,你死我活。然而我已不會奢望太多,能有今晚這短暫的歡宴,已是莫大驚喜。

這一刻,我願意忘記豫章王,忘記左相,忘記長公主……隻記得那是我的夫君和父母,如此足矣。

最美好的時光,總是匆匆而過……轉眼夜深、宴罷、人散,滿目繁華落盡。

我已酒至微醺,送走了父母和哥哥,隻覺身在雲端,飄搖恍惚,仿佛記得蕭綦將我抱回了房中。

他替我寬衣,我渾身無力,軟軟環住他頸項,笑道,“原來你害怕小孩子。”

“我怕了你這丫頭!”蕭綦無可奈何地笑。

半醉半醒間,我伸手去撫他眉目鬢發,笑歎道,“若是有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小人兒,會是什麼樣子?”

他將我環在臂彎,正色想了想,歎道,“若是女孩兒,和我一模一樣,隻怕將來嫁不出去。”

我伏在他懷中懶懶地笑,從前並不特別喜歡孩子,如今卻隱隱有些好奇,想著一個小小的人兒和我們長著相似眉眼,會是怎樣神奇的事情。

迷迷糊糊睡去,一夜酣眠無夢。

約莫四更天時,我突然驚醒歸來,睜開眼卻是一片靜謐。輾轉間似乎驚動了蕭綦,他立即將我緊緊環住,輕撫我後背。望著他沉睡中柔和而堅毅的麵容,心底一片柔軟,惟覺良夜靖好。心中情意湧動,我癡癡仰首,以指尖輕撫他薄削雙♪唇。他自睡夢中醒來,並不睜開眼,手卻探入我褻衣,沿著我光裸脊背滑下,回應了我的癡纏……

五更時分,天已漸亮,他又該起身上朝了。

我假裝睡熟,伏在他胸`前一動不動。他小心抬起手臂,惟恐驚動了我。我忍不住笑了,反手將他緊緊摟住。

他無可奈何,明知道再不起身就要誤了上朝,卻又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下……正纏綿間,門外傳來匆忙腳步聲,房門被人叩響。

“稟王爺,宮中來人求見。”

蕭綦立時翻身而起,我亦驚住,若非出了大事,侍衛萬萬不敢如此唐突。

“宮中何事?”蕭綦喝問。

來人顫聲道,“今晨四更時分,皇上駕崩了。”

帝王業 宮變

片刻前還是旖旎無限溫柔鄉,轉眼間,如墮冰窖。

就在兩天前,禦醫還說皇上至少能捱過這個冬天。

即便他病入膏肓,受製於人,卻仍是天命所係的九五至尊。隻要皇上活著一天,各方勢力就依然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誰也沒有料到,就在我的生辰之夜,宴飲方罷,升平喜樂還未散盡,皇上竟猝然暴卒。

蕭綦立刻傳令禁中親衛,嚴守東宮,封閉宮門,不準任何人進出大內;並將皇上身邊侍從及太醫院諸人下獄,嚴密看管;京郊行轅十萬大軍嚴守京城四門,隨時待命入城。我匆忙穿衣梳妝,一時全身僵冷,轉身時眼前一黑,險些跌倒。

蕭綦忙扶住我,“阿嫵!”

“我沒事……”我勉強立足站穩,隻覺胸口翻湧,眼前隱隱發黑。

“你留在府裏。”他強迫我躺回榻上,沉聲道,“我即刻入宮,一有消息便告知你。”

他已披掛戰甲,整裝佩劍,周身散發肅殺之氣。觸到這一身冰涼鐵甲,令我越發膽戰心驚。我顫聲道,“假如父親動了手,你們……”

蕭綦與我目光相觸,眼底憫柔之色一閃而逝,隻餘鋒銳殺機,“眼下情勢不明,我不希望任何人貿然動手!”

我哀哀望著他,用力咬住下唇,說不出半句求懇的話。他的目光在我臉上流連良久,深邃莫測。這四目相對的一瞬,各自煎熬於心,竟似萬古一般漫長。

終究,他還是掉過頭去,大步跨出門口,再未回顧一眼。

望著他凜然遠去的背影,我無力地倚在門口,無聲苦笑,苦徹了肺腑。

然而,已沒有時間容我傷懷。

我喚來龐癸,命他即刻帶人去鎮國公府,並查探京中各處情形。

皇上暴卒背後,若真是父親動了手,此刻必是嚴陣以待,與蕭綦難免有一場殊死之鬥。

是父親麼,真是他迫不及代要取而代之?我不願相信,卻又不敢輕易否定這可怕的念頭……心口陣陣翻湧,冷汗滲出,一顆心似要裂作兩半。

一邊是血濃於水,一半是生死相與,究竟哪一邊更痛,我已木然無覺。

不過片刻工夫,龐癸飛馬回報,左相已親率禁軍戍衛入宮,京中各處畿要都被重兵看守,胡光烈已率三千鐵騎趕往鎮國公府。

我身子一晃,跌坐椅中,耳邊嗡嗡作響,似被一柄利刃穿心而過。

早知道有這一天,卻不料來得這麼快。

其實,早晚又有什麼分別,要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我緩緩起身,對龐癸說道:“準備車駕,隨我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