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是因為哥哥。
阿越照我吩咐,帶了她徑直來書齋見我。今日天色陰沉,我懶得動彈,隻在書齋閑坐,翻看些古舊的曲譜。
垂簾半卷,一襲緋紅衫裙的倩影娉婷入內,盈盈下拜,向我問安。
這身妝容精致明麗,襯得她越發清麗絕倫,眉目間淡淡含笑,不似往日憂鬱憔悴。
“好標致的人兒。”我笑讚道,“坐罷,在我這裏不必拘禮。”
她依言落座,輕輕細細地開口,“恭喜王妃。”
我笑笑,“多謝你有心了。”
“采薇疏於禮數,道賀來遲。”她聲細如蚊,臉頰通紅,好似萬難開口。
我實在忍俊不禁,打趣她道,“分明說不慣這些場麵話,好端端學什麼虛禮。”
她滿麵通紅地咬了唇,卻又長長喘一口氣,自己也笑出來。看著她嬌憨羞窘的模樣,我對她越發多了幾分好感。
“不是虛禮,我是真心高興的。”她抬起頭,眼眸晶亮。
她的話,讓我心頭驀的一暖。“我明白。”我微笑看著她,柔聲道,“采薇,你和別人不同,你說恭喜就一定是真心恭喜我,這份心意比任何賀禮都貴重,多謝你。”她又臉紅,低了頭,但笑不語。我靜靜等了半晌不見她說話,忽覺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莫非她上門隻為道賀,並無所求。
正欲開口,卻見她屈身又是一跪,直直跪在我跟前,“王妃,采薇今日登門,一為道賀,二來有事相求。”
這女孩兒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拘謹別扭,我笑了笑,“你且說來聽聽。”“采薇冒昧自請,甘願嫁往突厥。”她低了頭,不辨神色,聲音卻是堅定。我幾疑自己聽錯,愕然看了看她,心中這才漸漸回過味中,“為什麼?”她似早已準備好了說辭,侃侃說了一通大義之言,仿佛背誦一般流暢。“這些話留給朝官去說,我隻問你的真話。”我蹙眉,站起身來,走到她麵前。顧采薇也不抬頭,也不回話,瘦削雙肩微微顫唞,半晌終於抬起頭來,淚眼盈盈,目光卻是堅定無比,“既然求他一顧也不可得,那便讓他永遠記得我。”
“胡鬧!”我拂袖轉身,“你以為這樣做,江夏王就會挽留你麼?”顧采薇猛地搖頭,“不是的!”“兒女之情,豈能與家國大事混為一談。”我背轉身,厲聲斥責,“這種話我不想再聽,你回去罷。”身後碰的一聲,她竟以額觸地,重重叩在地上。“此生不得所愛,縱然嫁與他人,也是鬱鬱一生。王妃,您也是女子,求您體恤采薇!”我惱怒,“你還如此年輕,說什麼鬱鬱一生!”
徐姑姑掀簾進來,大概在外頭聽見我的怒斥,見了這副情狀,便沉了臉冷冷道,“王妃需靜心修養,不得吵鬧打擾。”
我苦笑,擺了擺手,“我累了,你退下罷。”顧采薇跪在那裏,隻是默默流淚,倔強地不肯起身。捺下不忍之心,我徑直拂袖離去,交代徐姑姑不可對她無禮,隻要不吵鬧生事,就由她去罷。我靠在榻上,蹙眉沉吟,思索著顧采薇究竟出了什麼事,以至灰心絕望至此……不覺昏昏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傍晚,剛梳洗了起身,就見蕭綦步入房中。他劈麵就問,“門口那女子是怎麼回事?”
“什麼女子?”我莫名所以。
“就是那什麼……”他皺眉,一時想不起來名字,“那顧家的女兒。”
我啊了一聲,“顧采薇!她還在?”蕭綦點頭,“正是她,是你罰她跪在門口?出什麼差錯了?”我頓時愕然無語,此刻天色已經黑盡,濃雲密布,隱隱有風雨將至,夜風吹的垂簾嘩嘩作響。派了人去江夏王府請哥哥過來,哥哥卻久久未至。夜風裏已經帶了些許雨意,風雨將至,顧采薇還執拗地跪在門前,已經快一天了。
“阿夙如果不來,她打算一直跪死在這裏?”蕭綦不耐皺眉。
“什麼話。”我挑眉瞪他,複又歎息,“那也是個可憐可敬的女子,不要這樣說她。”
蕭綦訝然,“難得你會說一個小女子可敬。”
我歎息,“她敢堅持,既不放棄心中夢想,也不求非分之念。”
蕭綦默然片刻,點頭道,“實屬難得。”
一陣風卷得珠簾高高拋起,清越脆響不絕,聽在耳中越發叫人心裏煩亂。
侍女忙將長窗合上。
“江夏王到了。”阿越挑起簾子,低聲稟報。
我與蕭綦詫異回首,見哥哥白衣落寞的出現在門口。
“哥哥,你和她到底怎麼回事?”我蹙了眉,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他倦怠地揮退了侍女,鬱鬱坐下來。
“我見過采薇了,她不肯聽我勸。”哥哥臉上一絲笑意也無,也不見了平素的瀟灑落拓。
“她不是一心盼你回心轉意麼?”我愕然不解。
哥哥端了茶盞,默默出神,也不回答。
我欲再問,卻見蕭綦微微搖頭。
哥哥喃喃開口,“那天她來府裏見我,或許是我將話說得太絕……當時我尚且不知顧允汶逼她下嫁,隻想絕了她的癡想,早些死心為好。”
料不到中間還有這樣兩重情由,想起顧采薇那兄長的小人嘴臉,便叫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