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上,自然是感激涕零。
「陳素代董家已過身的二老,叩謝沈大人救命之恩,謝沈大人慈悲!」在淩琰跪下的同時,陳先生也隨之拜倒在地。他這一跪,卻並非單為「謝」而謝,隻是藉此希望沈瑤往後不要惡待如星,希望將來他再被如星觸怒之時可以想到,那隻是個無父無母的可憐孩子。
「得了,不過是不想背上草菅人命的罵名而已,請起吧。」沈瑤擺了擺手,轉身又輕輕嘀咕道:「兩個人居然都這樣,倒顯得我像是個大惡人似的。我有那麼可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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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星麵無表情的平躺在床,他有兩頓沒進食了,盡管不遠處的圓桌上時刻都布著香氣四溢的飯萊,卻無法引得他絲毫的注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被救活了,而且是被自己所厭惡的人救活,他唯一想做的,隻會是再死一次而已。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倔強?就一丁點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麼?」
沈瑤坐在床邊輕聲歎息。早知如此,他情願讓如星再多昏迷幾日,畢竟,神誌不清之時他會下意識的吞咽、用藥,而不是像這樣大眼瞪小眼的跟自己抬杠,拿性命賭氣。
「活著還能做什麼?」如星緩緩看向沈瑤,灰蒙蒙的眼。沒有一絲生機。父母被害,姐姐也去了,以前還指望著可以念書考功名,光耀門楣為爹娘伸冤,現在卻又做了人家奴仆,唯一的活路也斷了,還能為什麼委曲求全?不如死了算了,省得白受侮辱。
「留得青山在……活著至少還有希望啊。」
「希望?我有麼?」他冷冷一笑;「青樓女子尚可賣身求榮,也能期盼著某日有個憐香惜玉之人可為自己贖身,而我呢?您覺得,像這樣半死不活的我還能有希望麼?我什麼都沒有了!九歲那年,一個卑鄙無恥的狗官奪走我爹娘,毀了我的家,姐姐被逼無奈賣身葬父,她就隻指望著我,指望我可以過得好一些。姨丈欺我打我,我都能忍,可是,姐姐也走了,你強要了我,奪去我僅剩下的唯一的自尊。我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有!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行麼?」如星越說越覺得心酸,慢慢轉過臉去,掩麵而泣。
「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姐夫。」沈瑤伸手輕輕捋了持如星的發絲,「不想知道他是誰麼?你姐姐如此敬愛他,甚至肯為他守節而死,想必定是個好人呢!哪,不,準確的說,他確實是個好人。」
「你知道他?」如星赫然一怔,聽沈瑤話外之音,他確實是知道這個人的!
「知道啊,還很熟悉呢!」他輕輕一笑:「不過,我也是剛發現你姐姐就是他那失蹤多時的妻子,她在汴梁時的名字仿佛不是綠竹。」
「告訴我他是誰!求求您,告訴我——」如星奮力撐起上身望著沈瑤,話尚未說完,卻因體力不支而頹然倒下。
「咦,這可奇怪了,我憑什麼告訴你?不知前些天究竟是誰在湖邊把本官罵得狗血淋頭的哦?」沈瑤戲謔似的淺淺輕笑,隻看如星嘴唇哆嗦著,臉色變得更為蒼白。他才收起笑容正色道:「好啦,不逗你了。我們做個約定如何?若你能在一個月之後,健健康康的不靠任何人攙扶走到對麵的涼亭——我就讓你去見你的好姐夫。」
如星看沈瑤一臉嚴肅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在說笑,轉念一想,那山坡上的涼亭仿佛也不算太高,便點頭答應了。其實,他哪知道自己受的內傷究竟有多重!都嘔血成那樣了,區區一個月時間,最多不過勉強扶著牆根能走路而已,他更不知道的是,真到那一天了解真相之後自己會被沈瑤氣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