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段(1 / 3)

的時候是還不適應, 多鍛煉了一段時間, 你們看這不是進步飛快嘛。”

“現在的年輕人又有活力又有創意,咱們集團就需要多引進這樣的新鮮血液——那話怎麼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池清剛進集團的時候,哪會談什麼合同啊,還不是杵在會議桌邊端茶送水?”

聽說杜雲葦又是咳嗽又是敲桌, 白眼翻到後腦勺,都沒能把他的話頭掐掉。

池清知道這些事,是在電梯裡。

在樓道裡。

在她沒進門的茶水間。

午休的時候,池清鎖了辦公室,下樓吃飯。遠遠看到鄭婷和幾個出版部的同事從另一邊的樓梯下來,她下意識地就站住了,等她們先走。

兩邊樓梯隔得不遠不近,正好能聽到零零落落的幾個詞——“恭喜恭喜”“年輕有為”“那你可要請客”。

那股辛辣刺鼻的香料味道又隱約飄來,熏得人隻想打噴嚏。

池清站在樓梯口。敞開的半扇門前是一地陽光,緊閉的半扇門後,她的影子和門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整個樓道裡暗得像另一個世界。

池清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會被調職到雜誌社,可能是因為什麼時候犯了不自覺的錯誤,或者工作上還有沒做到位的地方。

沒想到真正的原因,無關辦公室政治,無關業務能力績效考核。

更不存在什麼錯而不自知的麻煩。

甚至和她本人的表現沒有任何關聯。

隻不過是有人“找父母走了點關係”——然後一個蘿蔔一個坑,把她給頂走了。

現在她久違地回去“幫個忙”,又成了新蘿蔔的功勞。

池清長長地吐了口氣,試圖想像自己是個乾癟的塑膠袋,正在一點點排空胸腔裡翻滾的怒意。

——沒有用。在說話當時不過是輕描淡寫的幾個詞,經過片刻的沉澱發酵,像煙頭在白紙上燙開小洞,像蠶在桑葉上啃出蛀孔,這些空洞逐漸燃燒,徐徐擴大,池清感覺有無數熱風從這些孔洞裡灌入,撕開肌理,炙烤創口,要把她像氣球一樣吹起,吹脹,吹爆——

“睡覺前不要胡思亂想,”旁邊有人開口道,“會影響睡眠品質。”

池清一愣,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坐在地鐵車廂裡;整列車平穩安靜地行駛,腳下的地板偶爾傳來一些輕微的晃動。

旁邊的人翻了一頁報紙。

……原來自己已經睡下了。池清稍微回憶了一下,腦中浮現出一些日常片段。

“你可真是不走運。幹活的是你,加班的是你,美滋滋挨誇的也是你……結果到頭來,給別人騰坑挪位還是你,”金髮的魔術師說,“不過,這些年社會的錘打,還沒讓你對這種事習以為常?”

池清一時說不出話來,緩了幾口氣,隻憋出一句“閉嘴”。

“常見的事,未必就正確,”池清說,“它要發生,我無法阻止,這是被迫接受,怎麼能叫‘習以為常’?”

旁邊的人點了點頭:“說得對。”

不知他這回答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池清聽著有些奚落的意思。她轉頭瞪他一眼:“你又不用給別人騰位置,少站著說話不腰疼。”

旁邊的人稍稍一愣,然後笑歎了一口氣。

“怎麼,你不服氣?你要說你退圈這段時間,已經有人把你‘世界第一’的稱號給頂了?”池清不失時機地搶白道,“所以你勸我放平心態習以為常,還算是過來人的忠告?”

旁邊的人放下手裡的報紙,對折,把那張“再見梅林”的照片折到背後去。

“可你是自己退出的,說什麼放個長假將來再見……你自己不要的東西,還怪別人來爭搶?”池清說,“你主動放棄,我可沒有。我熬夜加班通宵賣命做的業績,難道是為了給她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