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馬路邊的沙土地砸出小坑。
……剛才,那隻狗就是看著這瓶子哭的?
池清沒來得及想到更多,交疊的警笛聲已經一路駛近。她回頭一看,警車和救護車同時趕來,紅藍閃爍的信號燈晃得她眯了眯眼。
池清下意識地把瓶子揣進口袋。
鄭婷的車子被高溫噴槍切割開來,拆了車門,割開安全帶,救護人員輕手輕腳地把她從車裡搬出,放上擔架,抬上救護車。池清被簡單地問了兩句話,然後在救護人員的攙扶下,跟著進了救護車。
“怎麼搞的,大馬路上都沒車,還能撞得這麼怕人。”車裡的小護士一邊幫她清理傷口一邊嘟囔。
池清小聲說了句“不知道”,然後朝旁邊的擔架轉過頭。
鄭婷躺在那裡,閉著眼,皺著眉。她的嘴上扣著一個氧氣罩,時不時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剛才的大狗……
不知道報警的人……有沒有看見剛才的大狗。
或者在旁人的視野中,隻看到車子失控地撞上欄杆——隻是一起普通的意外車禍?
池清轉頭看了看窗外。現場已經拉起黃色警戒線,員警正在前後左右拍照取證;警戒線外已經圍聚起一些路人,對著車子的殘骸指指點點。
“怎麼撞的?”
“不知道啊。”
“就聽見‘轟’的一聲!”
“車裡還是兩個姑娘?”
“嚇死人了!”
“剛剛我兒子突然哭得震天響,問他怎麼了,他說外麵馬路上有一個黑黑的東西——”
“沒有其他傷患了,”一個醫生跳上車來,一邊說著一邊關上車門,把那些議論隔絕在外,“出發。”
當前時間是晚上8點,池清穿著散發著消毒水味的病號服,躺在狹窄的病床上,抬眼望著天花板。
頂上的日光燈裡結了一張小小的蛛網,但蜘蛛沒有在家。
池清吐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是個汽泡紙上的氣泡,有隻看不見的巨手把她“噗”地捏扁。
剛剛吃的藥讓她的痛覺麻痹,身體沉重,但注意力反而更準確更密集地聚攏起來。
聚攏在恐懼的餘韻上。
仔細想來,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可怕”“驚異”“詭秘古怪”“匪夷所思”的……動物。
她也曾目睹一隻蜜色小貓化成魁梧的雄獅。
也曾親見名為“貘”的動物一口吞下破壞夢境的入侵者。
但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當她看著那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並沒有感到太多意外,更不用提害怕,忐忑,恐懼……
就像——
就像她早就見過。
早在更久之前,她就對這樣的場麵習以為常。
……是不是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
但為什麼這一次會毫無徵兆地心慌害怕?
池清在狹窄的病床上蜷縮起來,感覺自己仿佛是一粒落在鼓麵上的豆子,每一次敲擊帶來的震響都讓她顫唞不已。往日的冷靜迸裂飛散,引以為傲的記憶力無法成為勇氣的支撐;她試圖理清這一切的脈絡,找到此刻深植在自己身上的恐懼的根源——
但抓不住,找不到,理不清,那點難以言表的惆悵盤根錯節,刮擦膈膜,纏繞血管,匯入神經。
池清又吐了一口氣,但她的苦悶不存在於肺腔,再沉重的呼吸也沒法將之排空。
剛才走廊裡鬧哄哄地吵過一陣,好像是鄭婷的父母來了,哭天搶地;然後又慢慢安靜下來,也許是被告知他們女兒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這讓池清更不敢告訴家裡父母,自己遭遇了足以上社會新聞的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