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段(1 / 3)

這漫漫的長路,兩人在篷車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解解悶也未嚐不好。

騾車震蕩顛簸,悅悅禁不住瞌睡蟲的侵襲,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她不知不覺將全身的重量都往霍毅的身上靠,待她睡沉了,整個上半身全都躺在了霍毅的腿上。

霍毅任她靠著,右手讓她當枕,一直到沒有知覺了,也不輕易移動。他的左手就輕鬆地擺在她的腰上,還不時撥開她耳鬢邊茸毛般的細發,仔細端詳她弧線優美的側臉。

真想就這麼讓她靠一輩子。霍毅怔怔地看著她,這個小女子,多話固執、卻不矯揉造作,清秀可人、嬌巧聰慧,雖有卑微的身世,卻有高尚的自尊。她像是一股強大的力量,無形中闖進了他的心裏,占領了他的心情,一切都發生的這麼突然,他毫無防備地慢慢失陷了。

從前的霍毅,渴望有結果的愛情,卻得不到結果。現在的霍毅,買來的結果,卻悄悄地附帶著愛情。

他該如何做?悅悅是他買來的,可是她不是個貨品,他想要永遠擁有她,但現實裏他又做不到。因為他還有重大的計劃和理想需要完成,他怎能讓自己陷入這情障裏,作繭自縛。

他想著,不禁黯然。

騾車走了三天三夜,他們一路都住驛站或客舍,早起出發,走了幾百裏路,一切都還算順利。

可是在第四天後,謠言傳了滿天。散兵和義和團的人是退出了北京,可是在北京城外各省份卻四處有行搶擄人的消息傳來,聽得人心惶惶的。

霍毅不再和悅悅坐在騾車上,這三天來,他一直克製自己和悅悅保持距離,相敬如賓的。

悅悅似懂非懂,懂的是終於知道他的心另有所屬;不懂的是他對她若即若離的態度,好像有情又似無情。不過明確的是,她知道霍毅不想和她有任何感情上的牽絆。也好,罷了!女人該有的矜持她還懂。

霍毅的父親命令騾夫們走比較偏僻的鄉道,所以第四天時,他們路經一處郊野,芒草高高的幾乎要掩過一個人的頭,他們行駛在芒草之間的小道上,就這樣走了大半天的路程。

悅悅吃了些幹糧後,就一個人坐回篷車裏,因為霍毅騎著馬,跟在最後的騾車後照看,她不時和他的眼光相遇。愛情的種子明明在他們兩人之間萌芽,然而一股現實的力量卻將那株嫩芽輾碎。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沉重的,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看得悅悅心裏也越來越無奈,幾近一種心痛欲碎的心情。

突然,她聽見霍毅的馬嘶鳴一聲。

一群人從芒草裏擁了出來,剛開始悅悅以為這些人隻是難民,可是當他們毫無預警地搶下騾上的皮鞍後,霍家的人才警覺到他們是搶匪。

騾夫們慌亂了手腳,有的想要轉向躲開,有的嚇得任騾子不住向後倒退,就這樣,五輛騾車全亂成了一團。

“悅悅!快下來!到姥姥的車裏去!”騎著馬的霍毅叫喚落單的悅悅。悅悅跳下車,直往第二輛騾車跑,霍家的女眷們全都在那裏。

霍毅正想要確定悅悅跟上了女眷,但還來不及,就看到搶匪已經搶上了第一輛騾車。霍毅想到父母全都還在那輛騾車裏,當下猛踢馬腹,大喝一聲,追上前去。直到追上了騾車,他棄了自己的馬,跳到駕駛騾車的劫匪身上。

霍毅和劫匪一陣扯打,車子卻越跑越遠,在將劫匪踢下騾車後,他緊急煞住了車,將騾車轉回頭。然而在還沒有看到其餘的車隊時,突然幾聲槍聲響起。

霍毅一陣心慌著急,等到看清了開槍的是軍隊,不是匪人,心中頓時卸了塊大石。原來軍隊的人四處在圍剿散兵和義和團,整支隊伍從城裏來到了這荒郊外,不過並沒有因為霍家的騾車而停下來,他們鳴了槍後繼續往北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