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罷了。
小兩口把自己收到的訊息互相一交流,雖然依舊不明覺厲,但至少明白了那扇黃金大門並不是他們應該觸碰的。那更像是某種“發源地”、一種隻能夠“走出來”,而不應該“走進去”的單向門。
說實話,麵對著一扇近在咫尺、卻不能打開的門,宋隱的心裏還是有些蠢蠢欲動的。不過兩個月之後,新的消息很快轉移了他的、甚至是整個煉獄所有執行官的注意力——
西西弗斯解體了,昔日潛伏於深海之中的利維坦,據說分裂成了十幾個各自為政的小團體。其中一部分互相爭鬥,又有一部分被人間執行部隊給殲滅。
從各種渠道傳來的消息判斷,“滾石”計劃的失敗是導致西西弗斯內部分裂的重要契機,雖然並沒有確切的消息說明“林鳳燊”的下落,但無論宋隱還是齊征南,都一致認為亞曆山大必然在這場大混亂當中,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在一次睡前的發散聊天裏,宋隱不知道怎麼就提起了當初在遊樂場第一次遇見亞曆山大時的情景——
當時他們聊到了賭船之於阿克夏係統的合法性問題。亞曆山大對於阿克夏係統提出了質疑,認為無法對賭船加以製裁的係統並不是萬能的,還有另一種淩駕於係統之上的超然存在。
而同時在場的沙弗萊則提出了“病者生存”的理論,認為世間的一切、包括“病痛”在內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如今回頭想想,沙弗萊說出這一番話多半是基於他自己的切身體會,是失明讓他“看清”了他身邊世界的真相。
如果更進一步延續沙弗萊所謂的“病者生存”理論,是不是能夠將亞曆山大也看作是病毒的一種。阿克夏係統一直默許他在自己地盤裏生存,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將這個病毒釋放出去,成為撕裂西西弗斯的殺手鐧。
至於宋隱記憶深處的那扇黃金大門,又是為亞曆山大這樣的人提供的陷阱。總有一天,亞曆山大將如撲火的飛蛾一般,如約回來打開那扇門。而到那時候,等待他的,除了他一直以來所渴求的真相之外,一定還有別的什麼東西,別的他所無法承受的終極……
想到這裏的時候,依偎在床上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寒噤。
“我有一種感覺……”齊征南緩緩開口。
“一物降一物是不是?”宋隱搶在前麵替他把話說了,“就像遊樂園裏的旋轉木馬,貓追著老鼠、鬣狗追著貓、然後是豺、狼、虎、獅,和大象,哼哼,也不知道追在咱們屁股後頭的又是什麼東西。”
“在生命中,最微不足道但有意義的事物,也比最偉大但無意義的事物更有價值。”
齊征南揉著手中細軟的頭發,嗅聞著與自己相同的清爽肥皂香氣,一邊低聲囁嚅:“想要打敗我,那再簡單不過了。就讓我一直沉溺在這一刻,永遠不要再和你分開就好了。”
“我也一樣。”宋隱璨然一笑,然後主動抓過齊征南的胳膊,撐開的手掌,輕輕摩挲著掌心裏那隻漂亮的藍紫色閃蝶。
“看,我和你早就已經在一起了,不是嗎?”
————
這是宋隱作為噩夢執行官,滯留在煉獄裏的第二年。因為西西弗斯作亂的緣故,今年的煉獄裏沒有舉辦元宵燈會,與之相接近的西方情人節也跟著一起被錯過了。但是作為補償,春分的那一天,煉獄裏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節日燈會。
執行官廣場和十二條生肖大街上彩燈高懸,往日無星無月、寡淡沉寂的夜空中,也飛滿了金紅色的孔明燈。
在這片人工的五光十色下麵,是剛剛經受過一波嚴峻考驗,甚至痛失去過不少戰友的煉獄執行官們。即便疲憊與悲慟並未完全消散,但是每一個人的眼眸依舊被燈火所照亮,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動能。
而青羊大街盡頭的夜鶯咖啡館二樓,鬱孤台戰隊自春節之後的第一場聚會,就在花海邊的露天茶座上進行。
送走秘銀、迎來閃蝶之後的退伍,已經通過“滾石”行動接二連三的戰鬥迅速地培養出了全新的默契。如今,他們已經開始商議吸納更多新的隊員,逐步恢複鬱孤台戰隊昔日的榮光。
不過,這時候的他們,還並不知道——
七天之後,煉獄遊樂園會重開、賭船再度“盛大出航”。出售各種珍奇商品的小街人流攢動,而賭場裏依舊響徹著籌碼的撥動和賭徒們的歡呼悲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