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段思廉從禦書房中走出來,看著漆黑的天空,自顧自地誦讀道。
“皇上,您又在誦經哪?”內務總管盧林兒見段思廉走了出來,連忙給他搭上一領毛披風。
“林兒,你去把弘葉法師給朕請過來。”段思廉自己把披風係了係,想起剛才有些悟思,便讓盧林兒去把國師叫來過參品一下。
“奴才遵旨!”盧林兒轉身朝偏殿走去。
段思廉看了一會兒大理皇宮的夜空,搖了搖頭,又走進了書房,書房裏的宮燈還很明亮,後麵那幅百鳥朝鳳圖卻顯得很昏暗,圖的上麵是祖帝段思平手書的“致和”兩個大字,段思廉揉了揉眼睛,總覺得看不清東西,心裏也壓抑得難受。
剛才看到了一道幾天前已經被高升泰批閱過的奏章,說是北方有戰事,什麼中華軍雲雲。不過這些軍國大事段思廉已經很久沒有過問了,“高升泰應該能處理好吧。”段思廉想,“為什麼世人都這麼喜歡紛爭呢?生生死死隻是一個循環,何必為了一個環的輝煌而去毀掉其他環的精彩呢?”
段思廉走到禦桌上擺著的一個瓷缸邊,裏麵有一隻玄龜,“烏龜呀烏龜,你可知道寡人是多麼的羨慕你呀。
“皇上能看破世人所不能看破之事,乃是上上乘,為何要羨慕這隻甕中烏龜呢?”一個聲若銅鍾的聲音在段思廉背後響起。
段思廉回過頭,見盧林兒已經把弘葉法師選入的禦書房,便揮手讓盧林兒退了出去。
待盧林兒關好門,段思廉雙手合什,對弘葉施禮:“師傅,弟子空俗拜啟!”
“空俗,召為師來,是否又有所開悟?”弘葉從容地麵前這個九五之尊對自己行禮,須發間處處顯現出一個得道高僧的風範。
“師傅,弟子有一事不明,還望師傅指點。”段思廉依舊躬身行禮,虔誠的樣子讓旁人絲毫不會感覺出一個一國之君的氣勢來。
“為師已然知道一些端倪啦。”弘葉牽了牽袈裟,徑自走到段思廉的禦桌旁,拿起還搭在筆座上的狼毫筆,在一張已經鋪開的宣紙上,寫了起來。
“師傅,你已經知道弟子的困惑了?”段思廉轉過頭,驚問道。
“嗬嗬,可是因為北方的戰事?”弘葉頭也沒抬,繼續在紙上寫著。
段思廉點了點頭,說道:“世間紛爭如此眾多,我佛慈悲,為何不度化這些碌碌眾生?前者,弟子受那高智升的蠱惑,從族弟手中奪得這皇位,後又舉兵平定楊義貞,殺生無數,原來這至高的權力帶來的隻是無盡的殺戮和仇恨,至今那楊義貞的弟弟楊義雄(楊過的真名)還在四處活動,以期為兄報仇。想那中華軍必定就是他招來的了。”
“空俗,時間之事,本就是個善惡循環的環,世人作惡太多,則環轉的就快,人的生死也就在一瞬間,而我們傳道之人就是為了讓這個環以正常的速度轉下去,善惡自有他們評說,你又何必深陷不能自拔呢?”
“師傅,弟子欲要卸下這重擔,皈依我佛。”段思廉這幾天確實太累了,皇帝確實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般誘人,起碼段思廉就退卻了。
“嗬嗬,你我單人之力做不了什麼,一切自有天數,佛曰,本有今無,本無今有。三世有法,無有是處。你俗事未了,待你真正徹悟時間紛繁事,為師自當為你剃度。”
段思廉把頭埋得更低:“謹尊法旨!”
弘葉從桌上把那張紙拿起來,放到段思廉麵前,問道:“你看這是什麼?”
段思廉接過那張紙,隻見上麵按劃著一個圓圈,圈中畫了很多人,人的神色都很從容,圓圈外麵有一個佛家的“卐”字。
“這是一個法輪。”段思廉道。
“不過,這個法輪就是世間的環,我們就是生活在這法輪之中的眾生,法輪眾生,天數已定,隻可心平氣和的接納,切不可惟天意而行。”
段思廉仔細地思索弘葉話中的玄機,似有所悟,但是旁邊的“卐”字……
“師傅,這‘卐’字何解?”
“嗬嗬,天意難測,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弘葉笑著看了眼禦桌上關於建昌叛逆的奏章之後,也不告辭,徑自朝門外走去,留下段思廉在那拿著圖苦思。
皇帝在那絞盡腦汁地看圖,清平官(宰相)高升泰也沒閑著,這幾年大理國風平浪靜,連一向貪婪的吐蕃人都很久沒來光顧過大理了,而自己則利用各種手段壟斷朝中大權,剪除異己,就是那死對頭楊氏族長不也乖乖臣服了,在朝中真可謂是呼風喚雨,比皇帝還皇帝,可笑那金殿中的段氏小兒,成天跟一個老和尚談經論道,卻不知本應屬於他的權力早就被自己竊取了,父親的那句“行司馬昭故事”的預言就快要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