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雲秋這個家夥永遠不可能給自己找台階下。

蕭問水慢悠悠地吃著飯,視線掃過角落裏的飲水機。

飲水機後麵是厚厚的裝飾窗簾,滾邊繁複,不仔細看發現不了,裏邊還藏著一朵難過的小牽牛花。

餐廳後麵是封死的,這個家和他們原來的家不一樣,布局是房間分布走廊兩側,各不互通。雲秋聽見他來了,一時要跑,又找不到路,於是躲去了窗簾底下。

站了一會兒後,雲秋明顯被悶熱得受不了,開始小幅度地動作,偷偷吸外邊的涼氣。

蕭問水看了看,低頭繼續吃飯。本以為雲秋會一直藏到他走,可是他吃了一半時,雲秋自己卻走出來了。

他坐去了蕭問水身邊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喝了一口,悶悶地問他:“你知道我在那裏。”

“——所以你不躲了?”蕭問水說,“你不出來,其實我不知道。”

“你知道。”雲秋卻非常肯定,“你什麼都知道。”

他垂下眼,摳弄著自己的牛奶杯,“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的問題,我想不出來,大哥哥。”

“想不出來,就一直想,你會想明白的。”蕭問水說,“今天的事情不要拖到明天做,現在的難題不要拖到以後去解決,因為那樣不會解決任何事情。你的小熊掉進水裏,你不去關心它,它就永遠沒有人去撈。”

雲秋手足無措地抬起眼睛,看著他。

那眼底塞滿了懵懂和迷茫,還有細微的悲傷和難過。

這些話也是蕭問水第一次跟他說,他在家從來不用動腦子,試卷做錯了,醫生會說:“沒關係,反正你不用考大學,這個隻是檢測一下。”,玩具壞了,蕭尋秋會說,“沒關係,你找大哥哥修一下,很快就好”。

他不明白為什麼朝夕之間,他突然就必須去弄懂這麼多的問題,知道這麼多的事情。太多的新東西向他湧來,他在那個昏黃的下午打開了半掩的門,生活這個潘多拉的魔盒就將它的一切傾瀉而出。

“你該去上學了,雲秋。”蕭問水平靜地說,丟出一顆重磅炸彈,“兩種學校給你選擇,我和你哥哥討論過了,我傾向於你去讀普通的高級中學,而你哥哥堅持要送你去幹擾康複學校,就是他自己辦的那個學校。我給你自己選。上學可以出門,雲秋,這是你想要的。”

雲秋楞了一下,有點無所適從,他可憐巴巴地問蕭問水:“我可不可以以後再選?”

蕭問水剛要說話,就見到雲秋揉了揉眼睛,看起來有點難過,“我不想今天選,你不要跟我說這麼多話。我今天是等你吃飯的。”

蕭問水沉默了一會兒,說:“好,那先吃飯,今天不選了。”

雲秋就開始吃飯。

蕭問水比他先落座,差不多已經吃完了。他放下餐具,漱口過後,起身看了一眼雲秋:“我吃好了,先走了。你在這裏要聽哥哥的話。”

他今天真的不是來接他回去的。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雲秋立刻就睜大了眼睛,好像有點驚訝一樣。

他就那樣坐在座位上看著他,蕭問水沒有多停留,徑直向外走去,同時通知司機接他回去,他跟著去聯盟警局交接今天遇到襲擊的事宜。

門被打開了。

雲秋聽見門的響動,好像被觸動了什麼開關一樣,他跳起來往外衝,喊他:“大哥哥!大哥哥!”

可是蕭問水走得很快,雲秋剛趕到門邊,就看見蕭問水快步離去的背影,他在的車輛已經絕塵而去。

那一瞬間,蕭問水好像已經借著雲秋這次的離家做出了什麼決定,雲秋也感覺到了。他真真正正地把他放在了外麵,把自己從他的生活中摘了出來,從此成為一個上門拜訪的客人。以後他都會像這一次一樣,在他的視線中越走越遠,然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