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下來的號碼。

手機那一頭傳來“嘀——”“嘀——”的長音,用來表示電話接通了,等待對方接聽。

第一遍沒有接聽,雲秋於是又撥打了第二遍。

他渴望能聽見他的聲音,給他在恐懼和茫然中一點支柱,他希望他能來接他,就像很久以前的那一次,他在商場中哭出聲來,是想起蕭問水好像不要他了。

他要他來接他。

蕭問水沒有接電話。

等撥打到第四遍的時候,雲秋看見裏邊的蕭衡起身向他這邊走來,於是匆匆掛了電話。

蕭衡走到服務台,先把賬結了,然後好像是順帶著望向雲秋:“好了嗎?我不清楚你們年輕一輩的孩子喜歡喝點什麼,所以是讓這裏的服務員推薦的招牌飲品,可以嗎”

雲秋點了點頭。

他掛掉電話,走了進去。

兩人坐在茶亭的角落裏,沒什麼人往來走動,私密性非常好。服務生給雲秋端上的是他們店裏的特色手磨冰咖啡,入秋很久了,摸上去冰冰涼涼的,有些刺痛骨骼。

雲秋並不喝,隻是垂眼望著精致的的杯盤,深口玻璃盞外麵開始凝結薄薄的水珠,碰一碰就立刻聚成一團,流淌下來。空氣中彌漫著焦糖的甜香。

桌上繼續進行著之前的對話。

這個慈眉善目、沉穩持重的長輩在表達了他對蕭家仙人家主正在進行的事情的擔憂之後,表示作為蕭問水的親人和身邊人,他與雲秋也責無旁貸——要把蕭問水從權利的泥沼中拉出來。

而要進行這一步也很簡單,隻需要走進蕭問水那個對於外人而言猶如銅牆鐵壁的軍事堡壘一樣的辦公室即可。

他沒有辦法去,是因為蕭問水已經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偏見,他冒著生命危險出來,坐在了這趟電車上,原本是在平靜中等待接下來將要麵臨的幽囚。沒有想到上天未曾放棄蕭家一脈,讓他碰見了蕭問水神秘的妻子——在重重保護下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可是隻要任何一個人過來看見他的臉,立刻就會明白他是誰和誰的孩子,現在和誰在一起。

蕭衡說:“你的話他應該還是聽的,我從沒見過問水這麼喜歡過一個人,隻要你去他的辦公室,把他放在地下室最後一層的文件拿出來,然後帶給我就可以了。”

雲秋有點警惕地問:“那個裏麵是什麼?你要用它來做什麼事情?”

蕭衡溫和地微笑著:“不用擔心,那隻是一些公眾有關的項目的詳細列表,我需要這個東西,是用來看看問水都幹了些什麼事情,如果他還做了其他的錯事,我們以後好幫他補過。是不是?你自己也可以看,那些就是非常正常的活動計劃。”

雲秋低頭,輕輕地摳著眼前的杯盞,沒有說話。

他的姿態有點畏懼,也很明顯沒有相信他的話,然而這一切都掩藏不了,他已經有了微微的動搖。他太簡單也太好騙了,看見一個半老的長輩幾乎抹眼淚,露出一種蒼老的疲態的時候,這場談話的主導地位就完全被對方攫取了。

蕭衡非常耐心,他沉默了一會兒,給雲秋以思考的空間,而後說:“……我也不勉強你,你是小輩,也沒有理由為我們這批老的要做的事情費力,你們兩個感情很好,但是老話說得好,兩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啊,問水再這樣錯下去,之後的日子,你們不會好過。你難道就不想改正現有的一切嗎?你很喜歡他吧,可是他進入公司這麼多年了,你還在讀書,你不想通過這件事情幫助他,加入他的生活嗎?”

雲秋小聲說:“……我想的。”

蕭衡微微一笑:“那就是了。乖孩子,為你們兩個年輕人的長遠考慮,冒點險是好的。問水的性子你也知道,聽不進去別人說話,這件事情非得要你來不可。這不是背叛他,隻是為他的長遠考慮,他會懂你的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