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當初,趙信之根本不會為了自己的事而有絲毫緊張。
“你安靜些,軍中一切事務不用你操心,安心休養,趙國仍舊需要你。”趙信之放輕語調說道,昭惠話中含義自己當然懂,但是卻總也下不了離開的決心,若是自己這一走,昭惠便永遠不在了,那該如何?
趙信之有些與墨青一般的想法,擔心昭惠遭遇不測,這種憂慮像深秋清晨的霧霾,揮之不去。
好在當日午時昭惠的病情但已穩定下來,趙信之這才策馬飛奔離去,戰局瞬息萬變,不知厲錦晨有無把握好戰場之上稍縱即逝的機會,敵國雖在趙國處償到了失敗的滋味,但畢竟兩國聯合實力不俗,若趙國不認真對待每一次博弈,那勝負難辨。
這頭趙信之火急火寮的離開,昭惠卻在明清的攙扶下坐在榻中,背靠錦墊想著心事。其一是墨青,他的突然離開讓自己心中多少有些失落,雖說不在乎這些身外之事,但生病的人心性總要脆弱些,渴望親近之人關懷也是人之常情。其二是趙信之,他平日裏對自己從不假以顏色,不是粗暴對待便是漠不關心的冷淡相對,可這幾日,由於是墨青逃離後自己昏沉的這幾日,怎麼感覺換了個人似的,雖然有時說話仍惡毒無比,但卻能夠讓人感受到其心中的溫度,不再冰冷。再加上似有似無的妒意,若說是趙信之對自己動了情還那言之過早,但他心中或許不再將自己看作是發泄欲望的工具,這種改變,並不壞。
其三是趙國之中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昭惠手中的那支親兵人數並不多,粗略算下大至三千餘人,但實際上這隻是冰山一角罷了,促成武力上升的最關鍵一人便是杜飛宇。
杜飛宇此人十分複雜,作為齊國與趙國的雙料奸細實則是趙信之的手下,趙信之對其並不顧慮,不僅讓他處理趙國最為重要的糧草一事,並且杜飛宇手中還有一份趙信之掌控的趙國眼線細作名單。這並不是趙信之給予杜飛宇的機密事件,但杜飛宇本事不小,不知用了何種法子,直接將那份名單弄在手中。能夠成功混入齊晉兩國的能人,怎麼不會為自己手裏多拿些籌碼。
不久前,昭惠便是利用了杜飛宇手中這股不小的力量。
趙信之主要精力都投放於戰場之中,昭惠除去為其寫下戰略兵法外更多的是積極處理內政,並且提拔了不少年輕且力能不俗的文臣,若是給他們一段時間,便能在國中獨擋一麵,此事與杜飛宇無關,可接下來的卻與其息息相關了。
昭惠背著趙信之著手收編了民間的一些集散武力與軍中遊散士卒與將領。趙信之眼中隻有自己親手培養出的龍鳴鐵血軍團,全然沒把其他力量當一回事,昭惠便是偷了這麼一個空子。因為有了杜飛宇的存在,這一切來得都不複雜,昭惠做這一些,最擔心的不是來自外部的災禍,而擔心趙信之得之後的阻止,於是,麵對朝野國都之中趙信之的眼線與暗探,昭惠冒著極大的風險去見了已經回到國都的杜飛宇,自己這是在賭,賭杜飛宇並不像表麵上那般忠誠於剛正,其表麵看似忠心不二,對趙信之更是馬首是瞻,但其同時身為晉、齊奸細,其心性定然不會同表現一般,在亂世中求生存的人,哪一個心口一致了的。杜飛宇表麵上裝作一副生人勿近,油鹽不侵之勢,可其心底早已看透這亂世的立身之本,昭惠隻是刻意試探,用上真金白銀,美姬嬌娘,再許下新軍團位重權高之職,杜飛宇隻是假作思考,便默認了昭惠的條件。錢與權,是每個男人畢生的追求,昭惠許下的重金足夠打動杜飛宇,但承諾中的偌大權利更是讓其心動,若是昭惠當真奪權,壓製住趙信之,那要供自己生存的條件又更好了些,不談什麼擁立之功,就單說破天軍團真的誕生了,自己在軍中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弱了昭惠,若是自己與趙信之有了分庭抗禮之勢,那趙國乃至於天下的勢力都要重新劃分。每個男人心中都有著帝王夢,杜飛宇在這亂世中曆經艱險,又怎麼會放過眼前這難得的機會。
於是,在杜飛宇提供了趙信之手中所有密探之名諱後,名為破天的軍團,在戰火之後的隱秘之外,悄然成立。
若是破天軍團真能成型,昭惠在這亂世之中便多了一份立身的根本保證,就算是假使墨青對自己死心塌地,趙信之將自己視若珍寶,但沒有自己的力量光憑他人,無法得到真正的安穩。
最後一點,其實倒與現實無關。
回憶起這段日子昏昏沉沉時憶起的一些東西,昭惠隻覺心中一片冰涼。隨著記憶中事物的湧現,都分明指向真正屬於自己的時代,不是趙,也不是任何一個已有的國度。若自己真的隻是個占用了他人身體的遊魂,那自己的所行所為,當真令人惡心。為了這個並不屬於自己的國家與時代,昭惠已然付出了所有,沒有自由沒有尊嚴沒有愛與被愛的活著,身邊充斥著利用與妥協,隱忍與卑鄙,這一切如果都不屬於自己,那自己付出的,究竟又是為了些什麼。除了反覆質問自己,昭惠也做不了其他什麼,無法完全的想起過去,隻是憑斷斷續續的鏡頭與詞彙的展現來猜想真正屬於自己的世界會是何種模樣,看不見來時的路,看不見將要去何方。這種滋味,讓人絕望。
還好,生命的路途依舊要繼續,就算沒有清晰的過去,就算這個時代從不屬於自己,但路在腳下,誰也不能放棄前進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