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後,鳳墟山巔。
茯辛穿著一身銀白色的盔甲,手持天子劍,領著十萬天兵天將,站在鳳墟山巔。他的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絲絲寒意,一如他臉上的神情。他一雙淡漠的眼睛,此刻正盯著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群蠢蠢欲動的魔族,以及魔族的新任魔君,祭荼。
“這麼多年不見,沒想到你竟然墮入魔道,真是枉費了師妹千方百計救你出來的一番心血。”茯辛歎了口氣,五百年來了,自從師妹五百年前自溺於弱水河,他便不允許旁人再提起過這個人的存在,他隻有在夜深人靜時,才會幽幽地想起那張小巧的笑臉來,想起她每次脆生生地喊著“師兄”的模樣。
祭荼站在茯辛不遠處,十分隨意地穿著一身白衣,與身後那群張牙舞爪的黑衣魔族形成鮮明的對比,一派懶散的模樣,竟給人一種他隻是來看戲的模樣,隻是那濃得揮之不散的恨意在他紅得快要滴出血的眸子裏纏蜷,觸目驚心。
“你沒有資格說我,更沒有資格說她。”祭荼眼中戾氣一閃,稍瞬即逝,緩緩吐出一口氣,往事卻撲麵而來。
五百年前,他用最後的內丹護住晚妝,以為自己定會魂飛魄散了,卻在天牢中幽幽地醒了過來,看著身邊時隱時現的璿璣扇,他才明白,晚妝在剛上仙界時就趁他不注意,將璿璣扇放在了他的身上,而正是這璿璣扇,將他的內丹一點點凝聚,讓他活了過來。他得知晚妝的死訊後,不顧一切地衝去了冥府,想要去找晚妝,卻被忘川河中的怨靈啃食得體無完膚,再次醒來時,卻是在妖界都城,他舅舅南宮玨的宮殿內了。
從他醒來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已經墮入魔道了,可這也正如了他的願。
既然千千萬萬的正道,他怎麼走都保護不了晚妝,那便墮入這萬劫不複的魔道吧,用這些道貌岸然者的血,來祭奠晚妝——而他活著的唯一希望,也就隻有這一點了。
“既然曾入過我昆侖,學過我昆侖的法,按著昆侖弟子的稱呼,你自也要稱我一聲師叔,如今,我這個做師叔的,自然要教訓教訓你。”茯辛微微眯了眯眼,看著站在半空中,白衣颯颯作響的祭荼,他一身白衣,是幾千年來形成的習慣,也是昆侖弟子該著的衣色;可祭荼此刻卻穿了一身白衣,想必是他心中的那個人,按著昆侖的製度,向來也隻穿白衣吧?原以為五百年過去了,師妹的事早已泯滅在了時間的洪流中,也就他一個人記得而已,沒想到祭荼不僅沒死,還入了魔道成了這新的魔君,他雖然很是詫異,但想著如今竟隻有他能與自己說得上師妹的事了,不由得想多說幾句了。
“我雖隨晚妝入過昆侖,學過昆侖的法,可一身的修為,早就在忘川河中被那些惡鬼啃食得一幹二淨了,又怎麼會是你昆侖的弟子。”祭荼也產生了與茯辛一樣的想法,根本就沒有瞧一眼茯辛身後的天兵天將,隨口接道,話一說完,就轉頭瞥了眼淩空立在他肩邊的充滿煞氣的黑劍,果不其然看見它微微顫抖了一下。
幹將劍。
他是異界之子,本就天賦異稟,修行極快,在晚妝死訊的打擊下,他瘋了一般地修煉,幾百年都未出過門,短短四五百年的光陰,他的修為已是一般人都難以達到的境界,連舅舅南宮玨和他在最後一次交手中,都不得不承認他強大的魔力。
那時,舅舅看著眉間魔氣越來越重的他,捏著眉心站在一邊苦笑,“既然留不住想要報仇的你,我便不留了。隻是祭荼,晚妝已經死了,魂飛魄散。”
這是五百年來,舅舅第一次與他說起晚妝,卻用了如此狠的一個詞,魂飛魄散。
他知道,弱水那般的地方,晚妝除了這個結局,沒有其他,可是這話他卻是第一次聽見,心中一急,伸手就給了舅舅一掌,“南宮玨,晚妝還活著,你若是再這般說,休怪我不顧我們叔侄之情。”隨後,他便去了魔都,也是在那裏,見到了幹將,準確地說,是幹將劍。
當年他和晚妝在昆侖禁地前見過幹將劍與莫邪劍,如今他成了魔,見著它渾身繚繞的強大魔氣,又想起當年昆侖山上的恩恩怨怨,一時仿佛見了朋友一般親切,便憑借自己強大的魔力,將幹將劍征服,隨後他在魔都一戰成名,一柄幹將劍將上一任魔君的頭顱斬於劍下,成為了新一任魔君。
他提及昆侖,才想起幹將也曾是昆侖掌門的得意大弟子,在昆侖生活了幾百年,如今雖成了魔劍,時時刻刻想著嗜血,但一提及一些幹將曾熟悉的東西,幹將劍還是會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