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引魂燈前的紅燭很快便燃燒完了,隻剩下最後一點火光,搖搖晃晃的,似乎馬上就要熄滅了。在南宮玨的注視下,梵音緩緩睜開了眼睛,一抬眸,就看見了南宮玨緊張又急迫的眼神,輕聲開口:“南宮。”
隻這一個稱呼,南宮玨緊握的手一下子鬆開,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失態地後退了兩步,背卻抵到了牆壁,他靠在牆上,歎了口氣,才半是高興半是失落地說道:“我就知道是你。”
梵音的眼眶有些紅,她終於明白,為何冥界的上神說她既是雲晚妝,又不是雲晚妝。
其實應該這麼說,雲晚妝隻是梵音漫長生命中的一個情劫而已。她自生來就是仙胎,要想飛升成神,就要經曆十二道神劫,五百年前,雲晚妝的一生,那是她的第一道神劫,情劫。
現在看來,也不知道這是她梵音的劫,還是茯辛、祭荼、南宮玨的劫,他們四個的命運糾纏在一起,注定有誰要打破這樣的僵局。
兩人看著引魂燈,誰都沒有說話,良久,倒是梵音先開了口,“我們將引魂燈還回去吧,再不還,隻怕冥界要亂套了。”
南宮玨點點頭,聲音有些低沉,“好。”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他在看見祭荼癡傻後那麼聽梵音的話時,就大致猜到了,隻是他沒有設想過,梵音記起了一切,他要怎麼來麵對她。還將她當做當初那個孩子嗎?可是她已經不是雲晚妝了,她是梵音帝姬,是如今已經嫁給了茯辛的梵音帝姬。她們的姻緣早已在幾千年前就定好了。當初他不可能跟祭荼去搶雲晚妝,如今也不可能去跟茯辛搶一個已經是他妻子的女人。
不是他怕,他都已經跟祭荼一起將這天地就攪得變色了,又怎會怕這流言蜚語。
隻是他知道,當初的雲晚妝不會跟他走,如今的梵音更是不會跟他走。
當初的雲晚妝,愛的是祭荼,如今的梵音……他不知道梵音愛的是誰,也許是祭荼,也許是茯辛,總之不可能是自己。
他總是遲了一步,在雲晚妝愛上祭荼後,才認識了她;在梵音嫁給了茯辛後,才遇見了她。也許是報應吧,他當初在萬花叢中過,所以才有如今的下場,好不容易愛上一個女人,那女人卻不愛他,甚至說,那女人都未曾將他放進眼裏過。
兩人騰雲駕霧後一會兒就到了冥界,許是眾多鬼差都出動了,到其他五界去尋找偷引魂燈的人,所以梵音和南宮玨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冥界。
一路上,梵音也沒有說話,她現在腦子亂得很,一會兒是雲晚妝的記憶,一會兒是梵音的記憶,她想靜下來好好將這一切理清,可現實中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她隻得將那些混亂的思緒放到一邊,暫時不去想。
因為沒有去想,所以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南宮玨說話。其實不管她有沒有想起雲晚妝那段記憶,她對於南宮玨的態度都是一樣的,都是將他當做朋友來看待,隻不過她們如今立場不一樣了而已,但是也不影響她的判斷力。
恭敬地將引魂燈還給神荼、鬱壘後,梵音並沒有立即離開,她回頭看了眼南宮玨,南宮玨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後退到了一個聽不見她們說話的地方,梵音這才扭過頭,看著前方。
“小女娃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吞吞吐吐的了?”神荼見梵音低著頭半天沒有吭一聲,等得不耐煩了,率先開了口。
梵音知道這兩位上神都知道一切,所以才任由南宮玨帶著她將引魂燈偷了出去,不由得苦笑一聲,“兩位上神活了這麼多年,一定見識過很多事情吧?”
鬱壘似乎更加不耐煩,“還是湘語上神討人喜歡些,你這女娃子吞吞吐吐的,一點都沒有湘語上神的神采,虧你還是璿璣扇的主人,自己都沒想清楚,還想來問我們。”
梵音一愣,“晚輩自然是不及祖先的神采,隻能望其項背。”
“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這兩位上神說話真是直白……梵音不再囉嗦,“上神,我想問一下,燭越上仙……他……”
“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沒想到不過五百年,你們這些小輩居然越來越不討喜了。”梵音最後隻聽見一聲不耐的聲音,就被一股大力打了出去,她還沒回過神來,人已經被南宮玨扶住,南宮玨摟著她,一臉緊張地問道:“怎麼了?可是被那兩個老家夥欺負了?”
南宮玨不由得想起上次那兩個老家夥拿酒壇子砸雲晚妝,不知道這次又是怎麼欺負梵音,他甩了甩衣袖,似乎就要進去找他們算賬,梵音一把拉住南宮玨的衣袖,“你要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