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依舊沒日沒夜,不知疲倦的絢爛盛開著。
搖曳在黃泉路旁,奈何橋邊,幾世幾年從不曾改變。
就如同倒影在冥河裏的麵容,不曾改變,不會改變。
我是誰?為什麼在這?自一百年前醒過來,無人告訴我這些。
“孟婆”他們隻是這樣喚我。
不管是奈何橋上來往的轉世之人,或者是那些鎖魂的差人。
“孟婆?”我往冥河水中的倒影瞧了瞧,可分明在我的臉上看不到我的蒼老,我用手波動冥河水,有些厭倦這樣的自己。
“孟婆”有人叫我,我回身看向身後。
他又來找我了。
往生殿裏高坐的王,豐盛俊朗,器宇軒昂,掌著地府以及生死輪回。
我站起身,對他福了一個身,喚了一句“王”
我的居所在冥河上遊的岸邊最幽深的地方,門前有一棵古老的雙生樹,枝椏交錯,主幹卻是極壯的,合抱的姿態。
每每看久了,我的心就會有點疼,一點點疼。
不知為何。
他沒有出聲,又隻是站在那棵樹下。
看著,眼裏總是蓄著一種情緒,想來應該是他們說的哀傷。
“孟婆”他叫了我一聲,然後轉過身看著我,眼神卻變得有些悲憫。
我討厭這種感覺,便輕笑喚他,“王,怎麼了?”
他的表情瞬間清明,看了我一眼,喃喃道,“我怎麼忘了,你已經忘卻”說著便又轉身看著樹,“孟婆,如果你想記起,我...可以幫你,你不必日日去飲那冥河之水,那會傷了你的靈魄,時日久了,會魂飛魄散的,到時候,便是我也幫不了你了。”
我斂去笑魘,“王,你既然早已知曉,又為何故意瞞我?”
他背對著我,半響才開口,“孟婆,你不知道,一旦你知曉了前塵,便不會再這般執著於記得了。”頓了頓,側過身望了一眼冥河,“要知道,你如今熬的湯,可是“忘塵世”啊。”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冥河裏青綠的水延綿著向著遠處,兩旁的彼岸花絢麗的綻放,無聲與有聲,卻都沒有盡頭。
像極了我這沒完沒了,消極怠慢的歲月。
我收回目光,低著頭看著腳下,“王,我想記得。”
他又沉默了。
來回的踱了幾步,最終歎了一口氣。
“罷了,你莫再獨自去飲那冥河水,若想知曉,來找我便是。”
說著便離開了,我抬頭看過去,背影竟有些蕭索。
我俯下身,又飲了一口冥河水,清涼透徹,仿佛帶著無限的生命,循環在身體內。
我想記得,大概也想懂你的悲歡吧。
我的王。